一晃三个月过去了,除了轩轩下葬的时候大哭昏厥,陌涵再不哭泣,也不说话,整日坐在床上,眼神呆滞。
上官流已经与碧瑶、萧丞相联手助张思尚登上了皇位,一切都很顺利的上官流却不再开心,他的陌涵已经如同行尸走肉无异,一点儿生气也没有,即使绒花的状况开始好转也无法弥补。
“小姐,你多少吃一点东西吧,小翠求你了!你这样下去身子就垮了,小姐!”摇晃着她的手臂,小翠眼睛红红的,而陌涵动也不动的抱着枕头,眼神涣散。
“小姐,就算不吃东西,你和小翠说句话也行啊,小姐,求求你了,说句话吧!小翠求你了!”无论小翠说什么,她都没有任何回应,好像只有一口气吊着的活死人。
“陌涵,陌涵。”萧魅又走了进来,撩开珠帘看着她一动不动的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小翠,她还是不肯说话、不肯吃东西吗?”
“是的,夫人,小姐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小翠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眼泪无声的留下,小翠跪在地上,“小姐,小翠求你了,你说句话,好不好,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难道你不给小少爷报仇了吗?小姐!”
听到报仇两个字的时候,陌涵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明亮随后又暗淡了下去。
窗外已是盛夏正是艳阳高照,房内却如千年冰山一般寒冷。
“陌涵,小翠说的对,你总不能让轩轩白死啊?即使对方是冷绝夕,你也不能手软,你要记得,是他亲自下令杀了你和孩子的!这个仇,你不能不报!”伸出手执着她的手,“他的手下得了命令杀你和孩子灭口,你的毒是用了整整一个月才解的,还有儿子,你真的都能算了吗?哎,姨娘也失去过儿子,明白你的苦,但是你不能因此一蹶不振啊,难道你要你的仇人逍遥吗?”
“轩……轩……”三个月来终于说出两个字,陌涵的眼泪决堤了一般的留下来,“轩轩!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为什么为什么!轩轩!”扑在萧魅的怀里大哭起来,她记起来了,她的儿子没了,是冷绝夕下令杀的,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对她这么残忍,为什么!儿子没了,为什么还要她这条命活下来!
“为什么!姨娘,为什么他要杀死我们的儿子,为什么!”泪如雨下,她的心经支离破碎。
“好,好,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陌涵,把心里的委屈全部大声哭出来。”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萧魅的心也有些疼起来。都说儿是娘的心头肉,轩轩更是在陌涵生命危机的时候留下的,是她的命。爱人的背叛、孩子的离世,她自己还是个孩子,要怎么能接受这一切,要怎么接受这一切,老天啊,你真的是太残忍了!
“小姐!你哭吧,哭吧!”小翠的眼泪也止不住了。
“小翠,你去通知地宫,并在江湖上放出话来从此地宫、魅楼与鬼楼势不两立!”萧魅凌厉的声音充斥着愤怒。
“是,小翠这就去!劳烦夫人照顾小姐!”
“嗯。”萧魅紧紧的抱着她,感受她颤抖的身体。
上官流下了朝就来到洛枫苑,听到陌涵撕心裂肺的哭声赶紧赶了过来,“萧姨娘,陌涵她怎么了?”
提着一颗心,上官流看着陌涵的身体由于哭泣一抖一抖的,“她到底怎么了?”
“没事没事,让她哭吧,哭过之后……才能振作起来。”抚摸着她的背,萧魅不断的叹着气。
“陌涵,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张思尚已经登基了,我们这边也都在计划之中,父皇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选秀也结束了,紫衣和柳色已经进宫,一切都顺利的很,现在就等你振作,我们先灭了鬼楼!给轩轩报仇!好吗?”她受了太多的苦,上官流不明白,为什么上苍要给这个如花似玉的人儿这么多的苦难,丧子之痛本就锥心,竟是在自己面前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死去,何其的残忍!
那晚他回到王府带着所有的卫队朝着尚书府赶去,却在路口被一群黑衣人围住,他们既不动手也不许他们朝前走,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他听到陌涵的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他的心一沉,便知道一切都完了。后来他了解到,王尚书一家被绑起来关在书房,也不知道为什么鬼楼突然和自己决裂。甚至他想,也许这并不是冷绝夕的命令而是有人故意的挑拨,但是连凤邪都说,江湖传鬼楼大护法红豆容貌尽毁,是因为违抗楼主冷绝夕的命令,现在被关在鬼楼的水牢里,生死不知。凤邪对他说,红豆本是奉命保护幼主冷夕陌的,但是也是因为她保护幼主才被处置的。即是如此,那冷绝夕就逃不了干系了。
爱人亲自下令杀了自己的孩子,还说孩子是杂种,任谁,也无法接受。
“陌涵,孩子的仇我们一定会报的,但是你一定要振作起来,知道吗!”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萧魅看着她那副狼狈的样子,那就是当初的自己。
“姨娘……”靠着墙壁,陌涵体力不支再一次昏了过去。满脸的泪痕,再怎么多,也比不上心里流的血的冰冷。
她的命,没了!
“萧姨娘,陌涵她!”上官流将陌涵放平,“她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如果在这样下去,她整个人就废了!”
“睿王爷,我们还是按计划行事。”抚摸着她的脸颊,“陌涵,就让她慢慢来吧,丧子之痛与冷绝夕的背叛,两者任意其一都能要了她的命。”
“您觉得据消息来看,那日真的是冷绝夕的命令吗?”他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很心的杀子呢?
“所有的消息、证据都指向冷绝夕,我们也没有理由不相信,因为那晚动手的确实是鬼楼的人,而冷绝夕现在下落不明,大护法红豆也确实生死未卜。”
“冷夕陌可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怎么能下的了手!”他曾经听凤邪说过,那孩子是个很可爱的家伙,眉眼及其像陌涵,自己都很想去亲自看一看。
“世事无常,没什么不可能的,孩子有的时候或许不值一文或许只是一个绊脚石。”萧魅的眼里闪着杀意,孩子,这世界上最无辜的是孩子,却总是成为斩草除根的对象。
“听说魅楼最近抓了两个鬼楼的人,萧姨娘从中问出什么没?”三个月了,鬼楼在江湖上更加猖狂,好像要扫平武林一般,连朝廷都开始着手灭了他们。
“还在地牢里关着,什么都用了,就是不说,还总是找机会自尽。”前几日,鬼楼居然大胆的来到京师去萧魅的院子刺杀她,共十人,死一人,活捉两人,其余全部逃了。
摇摇头,萧魅说,“我总觉得鬼楼很不对劲,行事作风完全变了,好像有人操纵一般,根本就像死士而不是杀手。”
“死士?鬼楼是杀手第一楼,与地宫并称,谁会有这个本事操纵?”上官流纵然是皇子,反倒对江湖的事知道的很详细。
“这就不好说了,江湖风生水起,来来去去那么多的人与事……”萧魅站起身,朝着外面走,“睿王爷,我依照约定找人医治绒花姑娘,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天空真是蓝,出奇的蓝,可是却怪异。
“我知道,多谢萧姨娘出手相助,上官流一定会遵照约定的,您放心好了。”自从陌涵出事,他又一次与萧魅达成了协议。
“去看看她吧,如果是三日内再不肯进食,别说是千年人参,就算是万年人参,也无法吊着她的命了。”她可怜的孩子,萧魅仰头看了一眼天空,无奈,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奈了!
“我知道了。”这三个月来,她不肯进一粒米,自己只有趁着她昏睡的时候强制的给她灌下各种滋补汤。不然,她早就饿死了。
“我先回去了,鬼楼那边我会盯着,皇宫那边,就只能是靠着惠妃了。”
“嗯,放心吧。”
“睿王爷,萧魅有句话必须再一次提醒你。”转过身,萧魅的眼睛如鹰一般盯着他。
“萧姨娘但说无妨。”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这句话不从她的嘴里再说出来,自己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
“活捉了上官策之后,必杀之!”
“承蒙萧姨娘费心,我尽量!”微微一笑,策儿是他的弟弟,就算千般万般不是,也终是他疼爱的策儿。
“睿王爷好自为之吧,留着他,只会是祸害,不信就走着瞧吧。”转过身,萧魅朝着门口走去。
“还请萧姨娘照顾好沂南,等陌涵恢复,上官流一定将他接回王府。”
没有回应,空气里只有萧魅的脚步声,而她那大红的衣袍,像是血沁过一般,在阳光下仿佛散发出血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