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您看到了吗?我打了一个胜仗,一个漂亮的胜仗!我们终于不用躲躲藏藏的背后放箭了,真是畅快。”撩开帐帘,张思尚笑着说道。
“思尚,切不可如此兴奋,兵者,诡道也。你不记得了吗?”说话的人背对着他正在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张地图,手掌在上面摩挲着。
“师傅,难道他们是故意败给我们的吗?不可能啊,思尚正是用的您事先布好阵法迎敌的,没有任何疏漏。”张思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打了一个胜仗,军师却一副自己做错了的样子,“对了,我们还抓了楚国的一个将军。”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官职,只是觉得他能带兵出城就一定不会官职太低。
“思尚啊,你今日带兵出征,是擅自做的决定,为什么不告诉我!”回过头来,他直视着张思尚,“你这次是打了胜仗,要是败了呢?虽然有阵法相助,但是一旦败了,你的父皇一定会怪罪,到时候虎视眈眈的三皇子就有机可乘了,你怎么会如此糊涂呢?小不忍则乱大谋,你都不记得了?”
张思尚深知他说的有道理,但是这样避而不战了一个月,他需要一场胜利激励士气,“师傅,思尚不觉得自己有错。”
“说说你的理由!”看着张思尚一点儿没有意识的自己错误的表情,他耐着性子问着,“是不是你觉得一场胜仗就能激励士气,夺得军心了?”
“正是如此,师傅,难道您不这么觉得吗?只要思尚掌握了军队、赢得了军心,那我们还要提防三弟什么、害怕皇后做什么?那时候他不就是我们的池中之物了吗?”张思尚自信满满的笑了笑,“在这里有着我琉枫国的一半军力,掌握了它,我就算是掌握半壁江山了。”
“糊涂啊糊涂。思尚,一向沉稳的你怎么如此糊涂!”他朝着张思尚走去,满眼都是他的自负。
“师傅为什么这样说思尚呢?有了军队,思尚这个太子不就算是有了实权了吗?”
“思尚,都说伴君如伴虎,你不会忘了你父皇的警告?你不可把军权全部握在手里,他的戒备心很重,胆子又小,你怎么可以公然挑战他的权威!你忘了昨天我们收到的密信了吗?”从怀里掏出密信递给张思尚,“要是忘了就再看一遍,牢牢记在心里!”
“说起密信思尚更生气,我们为什么要不战而降,我们是有战胜的机会的,父皇为何如此!”张思尚将信丢到地上,“既然打算投降,父皇又叫我来这里干什么!丢人吗?还是他要找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废了我!”
“思尚,不可这么大声的指责陛下!”他捡起地上的信,拍了拍上面的灰塞回袖子里,“这个军队里到处都是皇后和国舅的耳目,你忘了吗,再说,要夺军心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打了一场胜仗就可以了?糊涂!”
“师傅!”张思尚满肚子的怒气,自己打了胜仗不但没有受到夸奖反而落得一阵数落。
“思尚,你虽然贵为太子,但是你的母妃只是一个小小的妃,你应该很清楚的知道,妃的上头还有贵妃、皇贵妃、宸妃还有皇后,这是多么大的威胁,如果不是长子继承,你以为你这个太子还能当上吗?你的母妃还能活着吗?”
“是,师傅教训的是,思尚知道了,多谢师傅提点。”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皇后想用尽一切办法想除掉自己,这样她的儿子三皇子张思成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变成太子然后再继承皇位成为琉枫国的皇上了。
“知道就好,我们的处境不是很好,你要时刻谨记,谦卑,最好是能卑微到泥土里!这样皇上才不会怀疑你,你才不至于丢掉他这个保护,知道吗?”拍了拍张思尚的肩膀,这一个月来,他又瘦了,这个太子他做的很辛苦,这也是自己找到他并承诺辅助他的理由,只有身处于恐惧中,才会不顾一切的抓住伸向自己的救命稻草。
“师傅,父皇真的要降?”想起密信,他又开始不甘。外面军队操练的声响明明让自己如此的振奋,却不得不接受那个屈辱的使命。
“是,他真的要降,这不但是他的意思,也是天女的意思,我们需要养精蓄锐,然后等待时机与夏国联合一举吞掉楚国,到那个时候,我们琉枫国的领土就不会只是这贫瘠的土地了。”
“既然早就要降,为什么还事先挑衅逼的楚国出兵呢?而且既然早有计划,那这一个月的僵持算什么?”
“算什么?思尚啊,你需要学会站在更高处去看问题。”指了指那张地图,他说道,“我们处于一个西南角,要想投降需要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所以必须激怒楚国。”指了指一处山谷,“你再看这里,这正是我们军队驻扎的最好位置,只要对手不是傻子,就不会猜错我们会驻扎在这里,因为我们也不是傻子,这里这个山谷易守难攻,我们只能借助地形如此,坚守这么久是为了打消他们的顾虑和怀疑,所以,眼下我们必须打一场败仗,然后投降。”
“师傅,既然您早就料定父皇会降,那你为什么会举荐我来在做这件事?”当时皇后力荐三皇子是师傅以国师的身份硬是给自己争取了这个机会。
“因为,你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成为去楚国的使臣,琉枫国的规矩,战败的使者只能是战败的将军,那时候你就能去楚国了,然后接机收买他们的朝臣并与他们的皇帝谈条件让他助你登上皇位,到时候你还愁不能登上皇位吗?”军师的眼睛里是老谋深算的狡黠,他笑在椅子上看着张思尚。
“您刚刚不还说……”
“刚刚不还说要和夏国携手?”
“是的。”
“夏国的皇后是谁,你不会不记得吧?”他拿起毛笔随意的在空白的纸上写着什么。
“是皇后的女儿,碧茹。”
“知道就好。与夏国联手谁是赢家?当然是皇后而不是我们,我们要和夏国联手,一定会联手,但是那是你登上皇位之后的事了,思尚啊,你还是太年轻啊。”军师的笑意更深了,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计划,是计划就要一步一步的走。
“思尚知道了,多谢师傅!”
“这都是为师甘愿的,好了,去把那位战俘请来给老夫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连破老夫两阵!”
“是,来人啊,把今天抓的战俘带过来!”
“属下遵命。”
张思尚想到那张精致的脸,笑了笑。
“笑什么呢?”
“没什么,师傅喝茶吧,说了这么久,歇一下。”说着就要走到案前去倒茶。
“启禀太子、军师,人已带到。”
“让他进来吧。”张思尚端着茶杯递给他,“师傅,喝茶。”
“嗯。”他吹嘘着热气喝一口茶,然后就看到一张精致的脸。
“师傅,就是他。”看到陌涵张思尚笑了笑,这个人都成战俘了,还是这么硬。
“你先回去吧,我和他聊聊。”放下茶杯,他并没有喝。
“嗯,那师傅小心点儿,这家伙的功夫很好。”
“去吧。”
此时的陌涵没有被绑着,正环视着这个军帐,和这个低头吹气却不喝茶的人。
待到军帐里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军师抬起头一步一步的朝着陌涵走去,满眼的震惊。
像,太像了,这简直就是魅儿的翻版,只是那双眼睛是像自己的,他的手忍不住的颤抖,他的女儿就在自己的眼前。激动早已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他幻想过千百种父女相见的场景就是没想过是这样的出场,战俘和敌军的见面。
“你是谁?”忍着激动,他挑起她的下颚,那眼里的不屑一顾完全是当年魅儿的傲气。
“我是裕子。”甩开了他的手,陌涵并没有仔细看他,在她的心里,眼下敌人是不需要认识的她需要等到夜里从这里潜入琉枫国与父亲汇合,那才是她最渴望的。
“你抬起头好好看看我。”语气忍不住柔和起来,他盯着那双眼睛,温和的笑着。
陌涵只觉得这个人熟悉,可是是谁呢?这时候,他伸出手在她的头上摸了摸,小声的说,“楚楚,我的楚楚,为父终于见到你了。”
谁?父亲?
陌涵开始仔细看着这个人,父亲离开的时候她还小,这么多年她也只记得一个轮廓,所以她不敢认。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楚楚,不记得了吗?”把她抱在怀里,他终于可以抱到女儿了,终于可以了!
“爹……”颤巍巍的喊出这个阔别已久的字,陌涵的鼻子酸酸的,“爹!”
“唉,乖女儿。爹的乖女儿。”
牵着他的手,陌涵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傻丫头。”他的楚楚已经长着么大了,魅儿,我们的女儿已经长着么大了,你看到了吗?
“爹,楚楚可算见到你了,可算见到你了。”
“爹的乖女儿,来,和爹爹说说,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战俘嘛!”说道战俘,她只觉得脸红,自己好不容和父亲团聚竟然是自己身为战俘,怎么想都是不光彩的。
“傻孩子!”摸着她的头,他的心很重。
他是,陈桓远,琉枫国的国师!
夜幕悄悄的降临,军帐内亮起了灯盏,了解到女儿现在的身份,地位之后陈桓远默默地点头,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这下就更好办了。
“去把太子请来,就说我有急事!”
“是。”
“爹,你真的要帮他吗?这样做有什么好处?”通过鬼爷嘴里说的和爹给自己的书信她可以知道,父亲在做一个筹划,筹划一个很大的棋局。
“不止我要帮他,你也要帮他。楚楚,这是爹的一个计划,你愿意帮助爹吗?”凝视着她的脸,他又看到了萧魅,那个对自己笑的如花朵的女人,他最爱的女人,可惜,此生再也见不到了。
“楚楚愿意帮助爹爹。”看着他落寞的眼神,她知道父亲又在想娘亲了。她长得太像母亲,姨娘是这么说的,是的,太像,也太像姨娘。
“军师,太子到了。”
“下去吧。”回首间,陈桓远站起身走到主座,“楚楚,一会儿你只管说你的意见,不要有什么顾虑,太子不是外人。”
“嗯,楚楚记住了。”她笑着,仿佛自己还是那个只会在爹娘怀里撒娇的小孩儿,她很想撒娇,很想抱着爹爹的告诉他自己很想他,但是眼下仿佛不是这样的一个环境,所以她只能加倍的听话,加倍的做事才能尽快得到她想要的环境。
绕过巡逻的军队,太子走进大帐,映入眼帘就是主座的师傅和正在悠闲的喝着茶的战俘裕子。
“师傅。”转而对陌涵说,“哟,裕子,你这战俘的待遇不错嘛,有茶喝,有点心吃,怎么?舒服吧。”
“谢太子殿下关心,确实很舒服。”继续喝着茶,陌涵笑着凝视他,却是有治国之貌,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治国之才。
“思尚来了,坐吧。”放下了手里的笔,陈桓远笑着对他说,“思尚,我得给你介绍一下。”说着走到陌涵的身边牵起她的手说,“这是我的女儿,陈楚楚!”
什么?张思尚的脑袋里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刚才他还以为自己的师傅老牛吃嫩草看上俊俏的裕子了,现在他却说裕子是个女的,还是他的女儿?
“楚楚,还不见过太子殿下。”
“楚楚参见太子殿下,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殿下胸怀海量,不计前嫌。”施着女儿礼数,陌涵淡淡一笑,爹说的没错,这个太子性子还真是直率的完全不会隐藏自己。
张思尚愣了愣而后赶紧说,“快起来,既然是国师的女儿就是师妹了,快坐快坐。”怪不得自己会觉得她很熟悉了他与国师有着神似的神韵还有着相似的眼睛。
“谢过殿下。”
陈桓远看到了张思尚眼里的爱慕,很好,爱慕是第一步,很好。
“思尚啊,我还没跟你说,我女儿是楚国睿亲王的王妃,他们都称她为萧陌涵。以后你去楚国可以和她联系,她会帮着你的。”
“睿王妃?难怪要女扮男装呢。那以后就请睿王妃不吝赐教了。思尚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唉。我可担不起这样的大礼,您是太子,我不过是个民女,太子快起来。”张思尚弯着腰对陌涵行着大礼,陈桓远都看在眼里,这也是他喜欢张思尚的一点,极其有礼貌虽然直率但是识大体懂规矩,不像三皇子总是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儿子嚣张跋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好了好了,你们再谢来谢去的可就要天亮了,我可还打算让楚楚子时之前回去呢。”
“怎么回去?就说是逃回去的?”
“嗯,就说是逃回去的,楚楚身上要挂点儿伤,而我们这边也要灯火通明,这样才不会引起怀疑。”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流露出不舍,“楚楚,苦了你了。”
“能为爹爹和殿下做事,楚楚不觉得苦。”甜甜的一笑,为爹爹做事,她确实不觉得苦,而为张思尚不过是因为他是爹爹的棋子而已。
“嗯,我们来说说过几日投降的事吧。”
“投降?琉枫国要投降了?”看来是计划起作用了,陌涵暗暗肯定着,果然没有白用的功夫。当初鬼爷和自己说,爹爹告诉自己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必须要让琉枫国臣服在楚国之下,如今在爹爹的眼里看到肯定,她也算没有白忙活。
夏晟,谢谢你。
“是,皇帝已经决定了。等我们这边递上降表,不日就会让碧瑶公主去大楚和亲,到时候思尚也会跟着一起去,之后你要帮助思尚收买朝廷大臣,然后让他们帮助在楚皇那里吹风,说清楚利害关系,要帮助思尚得到皇位,思尚登基这件事要在三个月内解决,明白吗楚楚?”
“女儿明白。”
“接下来是思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