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您倒是说话呀。”恭王与孟昭华倒是一样的性子,蠢笨的有些让人无语,此刻竟然看不出司徒瑾已经生气了,还在一旁催促。
仁王倒是捏了一把冷汗,看出来父皇已经有些生气了,不过也乐的兄长蠢蠢的自己往上凑。
这二人毕竟没经历过什么大的波澜,年幼时有太后,年长了也出了京城,不曾遭遇后宫的腌臜手段,自然心性也没修练到家。
各自揣着自己的小九九,以为皇帝看不出来什么,却不知其在上位将二人的面色表情,一举一动都收在了眼底,内心失望至极。
“老三,你是觉得朕偏疼小八么?”皇帝很淡定的问出了诛心的话。
恭王此刻也觉得自己欠了些妥当,不过念着自己也是皇帝的儿子,不会被怎么样,便也壮了壮胆子,小声解释道:“是儿臣欠考量了,父皇莫生气,可这姑娘的确是儿臣先瞧见的。”
“你同我说话竟然也需要考量了?”皇帝带着怒意的目光看了过来,“说说,你都考量什么呢?”
这便是明显动怒了。
一旁的李大人心里叫苦不迭,却也只能随着两位皇子一同跪下了,他就是来正经干活儿的,莫名被牵连,冤枉的很,可又不敢多说些什么。
仁王心里暗暗道了一句“蠢货”,却也只能咬牙切齿的陪跪。
二人之间明明差了将近十岁,仁王行事做派却赶超了恭王一大截子,偏偏恭王还不自知,认为自己年长,父皇同他更亲厚,便理应向着他。
此时便是跪着,也不依不饶的。
孩提时,单反他想要个什么,宫人办不到,母嫔不肯给,他就撒泼打滚,可那时毕竟年幼,这时再来这一套,就有些让人无语了。
果然,他哭丧着脸跟皇帝撒娇的时候,皇帝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哭!堂堂七尺男儿!还跟父皇撒泼!你同没教养的幼童有什么区别?!”皇帝一拍桌子,底下的人都跟着抖了抖。
李大人觉得脖颈一凉,见过了皇子这般做派,皇帝为了不丢丑,怕也是会弄死他,想到这,顿时心也一凉。
见李维跪在那抖若筛糠,皇帝一时间也知道自己轻率了,万万不该由着恭王胡来的,可如今也来不及了。
“今天的事外头要是知道了一个字,你!”皇帝一指李维,“日后就见不到太阳!”
李大人犹如劫后逢生,知道皇帝这是在提点他,便忙不迭地磕头应声。
可仁王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皇兄这样的作为让外人知道了,他的胜算就更大些。
皇帝看着小儿子颇有算计的嘴脸,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老三,你再丢脸,可是要牵连孟昭华了。”
一听或许母族会被斥责,仁王的思绪才被拽了回来,是啊,他们的亲娘都不被待见,那皇位可不就不稳么,到时也只是多了祸患。文王还在外窜逃呢,贤妃虽然在宫变中殒命,可皇帝还是给了面子,没褫夺她的封号,不过葬的随意了些,可见还是给吕家留着颜面。
其实仁王这么想也是因为不知道其中内情,皇帝淡而处之是因为吕家在朝堂根基颇深,一下子土崩瓦解,对前线战事不利,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已在边疆,他自然不会冒这个风险,只得隐而不发。
打消了两个皇子的各种念头,也看着时机把江依的事情一带而过,在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帝就强行送这两个倒霉儿子出宫了。
李维这才得了空隙,同皇帝商议整修宫殿的事情。
眼下国库充盈,是司徒瑾数十年来励精图治的结果,他创建的皇商队伍走南闯北,给他带来的充沛的资源,因此边境就算遭遇了创伤,也并没有混乱过。
工部为着皇帝的才能,每个人都忠心耿耿,对皇帝甚为敬佩。于是李维在忘了方才的剑拔弩张之后,同皇帝能聊到一起去。
得知这是要给日后的新皇住的宫殿。
这让李维有些摸不着头脑。皇帝眼见着春秋鼎盛,何况从古至今也没有说皇帝愿意在后宫住凤仪殿的啊。
这殿内的摆设,一切都是按着皇后的规制,用女子常用的装饰,皇帝如今的想法,他是有些不懂了。
正思量着,李维脑中突然出现一道闪光,莫非...
可皇帝目光威严,似乎在警告他不能往外说,也不能多想,他便聪明的只点头应承皇帝的要求,不再过问其他。
“除了这里,御花园的花全都换成低一些的果树,要开花漂亮,结的果子甜的,在园子里做凉亭,架秋千,离凤仪殿不要太远。”
皇帝摸索着皇后宫中的各样东西,怀念道:“从前她喜欢这些,朕说太孩子气了,她就再也没提过,想必也是为了这母仪天下的位子牺牲了不少吧。”
他本意是想以天下聘,最后却是囚禁。现在她不在了,他们的女儿与她性子那么像,也会喜欢他的安排。
“朕说的这些,在长公主回来前,务必都办好。”
仿佛是对李维的想法做出了肯定,这让李维觉得十分震惊。那方才两位皇子的惺惺作态,只怕在皇帝眼中也不过是唱了一出好戏。
若说方才还暗暗抱怨两位皇子的随性,李大人此刻只想为那两位默哀了。任他们怎么想,怎么做,只怕那九五至尊之位都与他们无关。
李维告退前,皇帝还特意嘱咐了一句:“对外只说朕思念亡妻便是。”
嚯,这借口找的,思念亡妻,就要将凤仪殿里的规制都换成跟皇帝一样的么?甚至还要扩建书房,暗挖地道。
不过眼前这位的想法,他也不敢出去胡说,只安排妥当了,随时接受查验便是。
李维也离开了。
皇帝颓然地坐在皇后的软榻上,不知道是不是他忙于朝政的时候,皇后就会坐在这里,绣花摇扇。
“这是什么?”江依在书案底下发现了一个与从前姚府养荷花用的相似的瓷盆,里面有许多宣纸画卷,都是没裱起来的,也没有轴心。
好奇之下,她凑过去打开了其中一卷。
皇帝本是有些生气她的随意,觉得太没规矩,可呵斥的话还没出口,他便愣住了。
那都是皇后闲来无事作的画,纸面整洁,一笔一划甚为细致。
批阅奏折眉头紧锁的皇帝,在御花园攀折花枝的皇帝,一张张水墨画也好,工笔画也好,全是皇帝。
翻阅下去,发现笔触越发稚嫩,画中的皇帝也越发年轻。
看来从很早之前,皇后便在画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