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江若被朝臣们连拖带拽行完了册封礼,连喘气儿的机会都快没了,长公主在边疆差点没笑岔气。
“这个师兄,也算是欠我的。”她把小鸽子带来的信件送到油灯里焚了,看着手中的纸张化成了灰,还在笑个不停。
她可是记仇的很,这个师兄没少作弄她,跟自己哥哥好就当她不记仇了?那不能够。
姚安一如既往的温润,笑容冷漠而疏离。
长公主瞥了他一眼:“看你那样子,你妹妹都比你活泼的多。”
边关无趣,除了战场上的事情,她和姚安闲着无聊也只能说说以前各自的事情。倒也奇怪,相处的这么久了,彼此之间还是有距离感。
她父皇还惦记让她娶皇夫来着,还说自古多少公主都有面首,不过父皇敢提她也不敢做啊,多骇人听闻啊。师兄一个就够她头疼了。
“公主是觉得谁都比不上心上人罢了。”
姚安一语中的。
“我也是奇怪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喜欢他,跟中了毒一样。”长公主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也不是一见钟情,不知道是哪个时候对他就有这样的感觉了。”
心里热热的,脸上红红的,大概爱一个人也就是这样了吧。
姚安只笑着不说话,也没对长公主说他闷有什么表示。
“我们得快些了,还有两个城池,就到杰越皇城了,这阵子有太多事情要做,我想尽快。”这一阵子也没少见杰越人的阴狠毒辣,他们若是光明正大的以武功论高下,也还算有根骨,可动不动就是什么下毒,用蛊,让长公主烦得很。
自从江依研究过这东西,长公主就上了心,学起来本就比江依更快些,如今面对着杰越的脏东西,也都觉得是小儿科了。
二人正准备商议如何攻下最后的难关,却听到外头一阵喧闹,长公主正要出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却见一女子身着红色骑装掀了营帐帘子进来:“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闷。”
“师父?!”看见来人,长公主高兴地像个孩子一般扑了过去。
跟姚安呆着像是跟一个假人同处一室一般,日日这般模样,烦都烦死了,现如今梁敏到这里,长公主自然是喜不自胜。
“只是对不住你,没能...”梁敏倒是面有愧色。
长公主摆了摆手:“父皇的事我心中有数,早就有了准备,他眼见着还行,其实底子已经没什么精气神了,我都知道的。”
姚安微微抿了抿唇,他记得长公主听说皇帝驾崩的那天夜里,喝多了在他帐中说了一晚上的胡话,转过天便似疯了一般杀敌。
那时与昭王失了王妃后的模样也并无二致。
可叹是她自己缓过来了。
“师父受伤的事,我觉得有蹊跷,便着人去探了探。”长公主实在是看不下去梁敏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父皇身上,只好强硬的转移了话题。
果然,梁敏一听是凌江的事情,瞬间就被吸引住了:“依儿与我说过,可不知是怎么中的毒呀。”
“杰越有特别阴毒的捉妖人,一直想在两国边境交界的药谷中捉妖炼丹,就连苏启那时听到的传闻,只怕也是出自杰越。”长公主扶额,这帮人是真的蠢,怪不得杰越连年的粮食歉收,久旱不雨,实在是与天为敌。凌江是什么人?那可是半个神仙一般的存在,是上天承认了的,日后只怕也是位列仙班,“且据传闻是杰越皇室中人有极信奉这个的。”
“呵,就算是我也知道未必妖类都是差的。”或许是骨子里的根源在,梁敏实在是无法认同杰越皇室的做法。
长公主下了一剂狠药:“就还有两个城池,我一路上也没怎么伤害普通百姓,见着却的确觉得可怜。”
“怎么回事?”梁敏不懂长公主话里的意思。
姚安在一旁道:“在下同长公主一同攻打杰越这些时日,发现其百姓过得苦不堪言。倒是皇室奢靡享乐,弄些巫蛊之类的玩意。”
“竟像是一群妖人荼毒人间似的。”长公主乐不可支,“还捉妖,看他们的样子才真的奇怪呢。”
“说到这我们还抓了一人呢。”姚安的表情有些阴鸷,是很少见的。
梁敏看着心里直突突,能让姚安露出这般深情的人物,只怕与江依有关。
果不其然,跟随二人去俘虏营帐,就见苏启被关在牢笼里,瘦的都皮包骨头了。
“真顽强。”长公主不知是怜悯还是慨叹,“我活捉他的时候都没认出来,就这种货色还想颠覆我枫阳?”
“这...他怎么变成这样了?”梁敏看那曾经也是翩翩公子的人物,好歹也是上过战场有过军功的人,竟然变成了如今这般如同枯骨尚存灵魂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不适。
“谁知道呢,报应吧。”姚安微微颔首,都不直视牢笼中的人。
这人,还真是对苏启深恶痛绝呢。
不过想想也是,江依如今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模样,温温柔柔的,就她一个女子看着都想捧在手心视若珍宝,唯恐受伤,更何况姚安是伴着江依成长后,还经历了失而复得的?
梁敏不由得浑身一颤,苏启这小子,貌似从一开始就惦记着骗婚小姑娘,咪了小姑娘的嫁妆还要用她炼丹,真真是禽兽了。
幸亏苏启还没大喊大叫说对江依是真爱,若不然更令人恐惧了,连心爱之人都惦记放炉子里炼了,那得是多冷血的人啊。
营帐口的光亮渐渐消失,外头两个女人的声音渐渐远了。
苏启这才抬起头来。
他早已习惯了黑暗,不如说黑暗让他更自在些。若不然睁眼就是自己浑身骨瘦如柴的模样,那可真是比把他千刀万剐了还难受。
静静的,就这样静静的,他还能想着那个曾经给他温暖的小姑娘,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是自己的。
黑暗之中的苏启似乎在笑,冷冷的哼着,又似乎在哭,滚滚的热泪还不等掉落,就冻成了冰霜。
渐渐地,什么东西流逝了,悄然的,无声的,就像是从没存在过一般。
寺庙中正打坐的孟氏忽然心口一痛,眼泪夺眶而出。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出来。
这对父子是她此生过不去的坎,只盼来日梦回,也莫要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