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的尸骨在我师父那。”江依看着失落的姚安,“我认得的,肩胛骨上有为了救我留下的伤痕。”
“怎么会?”乔先生最先反应过来,“姚府在京城内,药谷在枫阳国外,这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姚安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且,浑身的尸骨一块没少,就算是双腿……被打得腿骨都碎了。”江依抽噎着。
“这……”姚安也不禁热泪盈眶,“怎么会呢,这怎么会呢?”
也不知是问的尸骨为何在千里之外的山上,还是在问尸骨怎么可能碎掉。
江若沉吟了片刻,当初收敛尸骸的时候,山下的结界还是通着的,出现这种情况,自己猜测的也是弃尸时碰到了阵法的交界,这才到了山上。
可是现在想来,确实不对,江依出姚府的时候,季氏已经被杖毙丢出府了,而他们时隔多年才发现尸骨。再者说,枫阳国京城到药谷的连接阵法,只有江依走过的那条,她被自己发现时,周遭确实没有其他能引起注意的东西。
是谁?是谁将季氏藏匿多年后再次抛尸?
江若提出了种种问题,这下众人都骤起了眉头。
是啊,这太蹊跷了。
“我回谷一趟,庄子里还是要靠乔先生了。”江若决定去向师父问询。
“等等,师兄,我有件事想求你。”江依突然拽住了江若的衣袖。
江若复又转过身来:“你说便是。”
江依深吸了一口气:“能不能想办法,让姚胜免了罪责?”
“为何?!”姚安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个妹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你难道对他还有亲情么?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人!”
“哥哥误会了!”江依急忙辩解道,“他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哥哥会变成罪人之后,那科举仕途就全毁了。就算不为着这些,哥哥总要惦记着秋生吧?”
秋生是他们最小的弟弟,本性纯良,现在还小,可是那么懂事的孩子……他们就算能不顾姚胜,也不能不顾姚秋生。
姚安觉得自己大概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自觉这样会变成与姚胜相同的人,心中大为痛苦。
幸得妹妹点醒,悬崖勒马,否则只怕会后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不能让自己为了报仇而愧对生母亡魂。
大家都冷静下来,乔先生看着这少年,有文娘的良善与明理,内心也十分高兴。总归是找到了她的骨血。
姚府里对江依好的人,江若都愿意帮一把的。于是便提出了一个主意,他道:“依儿,你写一封辞别信来。”
江依没听明白,一脸疑惑的看着师兄。
江若笑道:“来之前接到线报,萧鸿死在了方府,我们可以来一招祸水东引。你只以姚宛奴的身份,写一封辞别信,解释你娘院子里那个密道就是。我帮你找人把信做旧。”
“那……太子岂不是受了牵连?”姚安惦记着方府与太子的关系,不太愿意如此。
江若气得质问他:“我知道你暗中投靠了太子,不然不会如此从容的去算计方氏,可你也不想想,太子做事为你留了余地了吗?”
“哥哥投靠了太子?”江依震惊,“那,之前你失忆后,才露出了真的性情?”
那时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反而自有一股傲气,运筹帷幄的样子让人一看便心安。这怕是暗中也做了许多大事才有这样的性子。
姚安本来也觉得瞒不住,这里可是蓬莱山庄,他有心也瞒不住的,便自嘲地笑了:“都是当哥哥的,你总该给我留些面子,不要揭我的底,让我自己来才是。”
“所以,你考虑的如何?”江若挑眉。
“听你的便是。我病重多时,太子也不见为我撑腰,可见我对他而言不过是个棋子,与其如此,不如自己放开手去。”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江若一拍桌子,痛快道,“依儿写了信,让十七交给我,肯定给你个干净的姚府。”
“那就多谢了。”
快人快语,谈起事情就是爽快。江依也不墨迹。
乔先生早就吩咐阿织备好了笔墨纸砚,也不必十七跑一趟了。
于是转天,京城一个衙门里收到一封匿名举报的书信,称太子指使方丞相,抓了萧鸿,严刑拷打做了伪证,意在瓜分姚胜万贯家财。
衙门不敢自专,匆匆把信件交给了大理寺。
各路官员见此时涉及太子,不敢自专,慌张的报到了皇帝那里。
皇帝本来在陪江婉儿游御花园,绝美风景在四周,美娇娘在怀里,忽而听得这样的消息,气得拂袖而去。
江婉儿不知何处惹恼了皇帝,紧张的不敢挽留。
于是太子跪在御书房没多久,皇帝便怒气冲冲的来了。
刚一进门,就一把抓过了一旁奉茶小太监手中的茶碗,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逆子!你是要将我取而代之?”
太子非嫡出,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从未见过皇帝发这么大的火,一时也懵了,止不住的求饶。
一旁的太监宫女看见了都觉得很卑微。
皇帝打眼瞧着,虽然确实也看不上这个儿子,但是也容不得下等人心里作践他分毫,暗暗记住了这群宫人,只等此事完了,将人弄哑弄残,丢到掖庭就是了。
“你们都下去吧。”皇帝将旁人都挥开,坐到雕满祥云行龙的红木椅子上,才厉声呵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太子刚想辩解,可一抬头就看见皇帝充满怒气的脸,到嘴边的话就又吞了回来。
皇帝盘着手中的碧玉珠串,沉声道:“既立你为太子,你就该安了心好好为百姓做事,可是你都做了什么?结党营私,听信谗言,污蔑他人。且不说被五雷轰顶的魏兆给民意带来了多大影响,让你查个案子你都能把自己赔进去,你好大的能耐!”
太子慌张地说:“父皇可别信他们,一定是有人陷害儿臣的!”
“陷害?”皇帝怒极反笑,丢了一张纸到他脸上,“自己看看罢!”
太子抖着手打开那页纸,纸面已然泛黄,字迹也有些模糊了,但是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是一个无辜的女儿,因为姨娘被怀疑红杏出墙,被父亲逼的只能想办法离家而去,甚至写了如何离家——一条密道!
笔触稚嫩而生涩,满是委屈,让人看着不禁动容。
信中虽未指出密道,可是结果不言而喻,正是他搜到的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