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冬天这么冷。
苏启在营帐内都冷的穿着一层又一层的衣服,用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大人,烧毁的营帐已经都被处理掉了,是否还有别的指示?”门外亲兵进帐子等着苏启的下一步指示。
可他带进来一股子凉风,冻得他嘴唇瞬间就变紫了。
亲兵半跪着,半天都没听见屏风后有声音。他有些慌,不知道是不是惹了这位喜怒不定的将军不快,便愈发恭敬的跪在那,头都不敢抬起来。
“嘭”的一声,很突兀的传进了他的耳朵。他听见过很多次这样的声音,是有人倒在地上发出的响动。
“大人!”他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忙扑了过去。
大军驻扎的营帐里,因为苏启的突然昏厥,又骚动了小半个时辰。
军医是苏启从前在军中用惯了的,可这毕竟情况不同,军队里的郎中也好,懂些医理的也好,也都是更熟悉刀伤的。
如今苏启这身子也称得上是“内忧外患”了。
郎中把着脉连连叹息。
床边围了一群人。这些人也都算是对苏启忠心耿耿的,几乎是苏启一手提拔到今日的,可现下也有了退缩之意。
“将军从前身体也不好,可也没到弱不禁风的地步,这些天我也算看透了,跟着将军怕是没出路的。”
“那又怎么样?我们已经叛变了,一把火烧了杰越的皇亲国戚,这下可是两头都不讨好,没人收留了。”
众军士议论纷纷,可苏启什么都听不到,仿佛睡的香甜。
梦里的世界,温柔而明亮。
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竟然是他对江依更放不下。
连梦里都是小姑娘羞涩温婉的模样。
说来也是奇怪,当时对沫儿那般着迷,就算知道了是自己的妹妹,按道理,两个人都有了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割舍。
可在梦里,他竟然都不记得沫儿的样子了。
那碗鸡丝肉粥的滋味,恐怕他从没忘记过。她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一直都对他那么温柔,没有世家贵女的任性娇气,也没有乡野村妇的无知。
相反的,她会每日为自己调理,给自己做了那么多绣品。
他总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
可这也是因为觉得她是“妻”吧?
苏启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人影斑驳虚幻。
“依儿,依儿。”
守着的人听见苏启呼唤着女儿家的名字,似乎梦到了十分甜蜜的事情,一时间都有些失望。
大局未定,他们一个个都吃不好睡不好的,苏启竟然这般松懈着精神,在梦里还是那些莺莺燕燕的事。
有几个比苏启年长些的,竟然气的拂袖而去。
边关人心不稳,压根没办法作战,便给了枫阳充分的时间去准备。
江若和姚安谈开了之后也没耽搁,速速寻到了长公主,片刻间投诚。
皇帝拿着一篇洋洋洒洒数千字的治国论,吃惊不已。
“这是你写的?”皇帝翻来覆去的看,有的句子甚至还细细琢磨,觉得颇有道理。
长公主羞愧的挠了挠头:“是也不是。”
皇帝变抬起头来看她:“这怎么说?”
“儿臣不会写文章,便将想法都同姚安说了,姚安整理出来,就变成文章了。”
长公主吐了吐舌头。虽然文章不是出自她手,但是内容确实都是她想的,这也不算欺君吧?
不过看皇帝如此满意的样子,应该是姚安写的很不错。
“此人乃宰辅之才,如若不能收归己用,只怕将来难免祸患。”
皇帝正细细琢磨着,正巧江依就捧了茶来,自从皇帝喝了江依泡的茶,再喝别人的都感觉差了些什么,便让她日日做了茶来。
江依挑开门帘子,端着茶盘走到皇帝身边,正巧就听见皇帝拿着一篇文章说了这么句话,不由得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
这一看就认出了姚安的字迹。
江依不太开心的嘟着嘴,假意要将茶再撤走。
皇帝见小姑娘刚来就要走,似乎还带着些许怒气,脸上一片茫然。
还是长公主上前拦住了人,笑着解释道:“我父皇不知道这是你哥哥写的,你多担待些。”
本意是相当悄悄话去说,可长公主的声音太脆亮了,让人一听就能听出来。
所以皇帝依然是听了一耳朵。
“依儿,这是你的哪个哥哥?”
皇帝问的长公主与江依同时一愣。
“臣女只一个哥哥。”
毕竟是皇帝,日理万机的不可能什么事都记得清楚,二人很快便释怀了,江依自是好好解答了。
可皇帝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缓缓道:“所以,你说的这一个,是写文章的这个年轻人,还是蓬莱山庄庄主呢?”
“自是姚安哥哥吧。”江依撇了撇嘴,“我同庄主是师兄妹,总是有区别的。”
皇帝半天也没弄明白,为什么两个姓氏一样的人还能是没血缘关系的。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回头女儿亲自给您讲讲。”长公主觉得照着皇帝的性子,没准这一天都没别的事情了,于是便暗示皇帝见好就收。
皇帝也是好奇之下惦记多问问,见女儿不愿意提起,便也不再追问了,只提笔开始在文章中圈点起来。
果然,这个文章越看越有风骨,一看便是年少杰出之人。
皇帝的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
“依儿,你这哥哥可订亲了没有?”
“没。”江依偏头,“您要给我哥哥也赐婚么?”
“咳。”皇帝知道这是小姑娘表达了一下对他赐婚事情的不满,可为了女儿今后的前程,他也顾不得羞臊了,忙追问,“可有瞧上的人家?可愿入宫吗?”
这话一出口,皇帝自己也觉得不对劲,看着长公主突然一副震惊的模样,他差点一脚踹过去。
谁知江依十分认真:“哥哥风流倜傥,乃文雅公子,并无做人家子房的好习惯。”
皇帝捂住了脸:“我是想把文君许配给他,你们两个这是想什么呢?”
男女通吃,禽兽不成?
长公主倒是不介意皇帝做这些打算,不过隐隐地有个人影便从心底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