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安的神情比阿织更落寞些。
“怎么了这是,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奇怪呢?”
江依倒是不明着说,怕自己弄巧成拙。
可姚安从方才反应过来后就明白了,江依出帐子本就是为了让他二人独处。
他觉得江依该是明白他的心的,却就这么把他抛出去了。
也不怪他心有不虞。
江依却还没反应过来,见姚安站在外头吹着冷风,半天不说一句话,只知道这是生气了,却不懂为何生气。
一时间安静的很,唯有冷风呼啸从耳边过去。
最终还是姚安看江依穿的太少,实在是心疼,这才松了口:“罢了,你且先回去吧。”
说罢也不等江依回答,自顾自的便走了。
他冲着军营将校的营帐去了,江依也不便追过去,哄也来不及哄了,只能就这样看着他一步步远了。
这可如何是好?
江依恍然间有些鼻酸,有种被抛弃了,丢掉了的感觉。
半晌她也没动,就在原地缓缓蹲下身去,把头埋在了膝盖上。
“怎么了这是?”长公主方才安排完了乔先生的住处,这才过来找她,却见这个师姐仿佛一个雨后冒出来的蘑菇一般,长在了地上。
也不知为什么她周围都是这种软糯性子的姑娘,偏偏她也喜欢的不得了。
江依听见声音,抬起了头,眼睛方才在膝盖上贴的有些久,睁开时视野有些朦胧。
她缓了缓,依然是蹲着的,这样看着远方战场,自己真的是很渺小啊。
“殿下,我是不是被厌弃了?难道是我太娇气了,哥哥烦我了?”
甜甜的声音带着一点点鼻音,听的长公主心都要化了,顿时义愤填膺起来。
“姚安那臭小子吗?等着,我去给你找回场子来。”
说罢手就按上了腰间的软鞭。
“哎呀不是!”
这一个动作吓得江依马上就跳了起来拽住了长公主的胳膊。
“那……那不然是江若吗?”
长公主方才也没见有信鸽飞来,江若又是如何能惹得江依不开心的呢?
不过她倒是也不含糊,转身就要回自己帐中提笔怒斥一波。
江依看这样越来越乱,只能死死的拉住长公主,偏又解释不出什么。
长公主明显对江依十分有耐心,对这个比自己大些的师姐反而有种对待小妹妹般的宠溺。江依不说,她就也不问了,只陪着她。
可江依上上下下看着长公主,一身银色的轻甲,仿佛男儿一般顶天立地的飒爽英姿,想起她为国为民年纪轻轻上了战场,这才是生命绽放的感觉啊,可自己呢?
似乎从年幼时到如今,自己算是一事无成吧,空有一身医术,也没开诊坐堂,在民间颇有些名声,可其实根本没做多少事情。何况一路走来,似乎没有什么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仿佛一个陪衬一般活在所有人周围。
江依的双眼渐渐空洞,灵魂出窍了一般,长公主看着她的状态,觉得十分压抑,却不是很懂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了,空气也变得冷冽了起来,外头的风沙也大,长公主终于还是开口劝说江依先回营帐去。
江依倒是听话,默默地点了点头,就随着长公主回去了,正见到阿织在营帐里已经打好了地铺。
“你要睡地上?”长公主哭笑不得。
阿织道:“那床榻太小了,躺不够两个人的。”
“我让人再抬一张软塌进来便是,你快收了吧,让人看了以为我这军中多穷酸呢。”
长公主忙摆手让阿织把地上的铺盖收起来,她带的军队确实什么都不缺,一是父皇存在国库的金银充沛,是皇商赚的,二是与江若书信往来表明了彼此的心意,江若也如数交出了家当。
其实若说换个大些的床榻或是再支起来个新的营帐都是可以的,长公主只是惦记着阿织毕竟是跟着江依的人,两人住在一起也好彼此照应,何况阿织在长公主眼里是贴身侍婢一般的,尊卑有别,也不能与江依同睡。
再拿来个比江依要睡的床榻小些的软榻便也尽够了。
阿织刚到这,以为军中都是话本子上传的那样缺衣少食,倒是没想过他们的状况与话本子里根本不同,倒是闹了笑话。
待阿织收拾好了自己“精心”铺的软软和和的地铺,也有两个卫兵搬了软榻进来,虽说做工简单,可要比睡在地上舒适的多。
可这许久,二人叽叽喳喳说了许多话,聊了不少事情,突然发现江依从进来就一直很沉默,坐在书桌后面,仿佛是瘫在椅子上了一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怎么了?”阿织很纳闷的小声问长公主。
“感觉好像是被欺负了,但是不知道是谁。”长公主眯着眼睛,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来,“要不我把那俩都收拾一遍?”
“这...”阿织怎么想,都觉得方才是自己过于失态,才导致江依与姚安闹了不愉快,此刻便心虚的不敢多言。
长公主还盘算着如何去帮江依扳回一局,可见她似乎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便先告辞,准备回营帐处理军务。
在江依眼里,长公主便是遥不可及的太阳一般,什么都做的很好,自己就显得渺茫,很是悲哀,这哀伤与想象中的并不相同,来的一点都不猛烈,却渐渐的深入骨血。
她僵硬的点头,回应了长公主,眼见着人出了营帐,还听见她吩咐了两个士兵为自己守着营帐,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可以,江依也想活成长公主那样。
她的灵魂太过晦暗了,这一路幸也不幸,弄得她疲惫极了,不知道一直以来自己在做些什么。
江依猛然想起,自己进药谷,是为逃避姚府的风雨,也为了自己活命替两位母亲讨回公道。可至今她又都做了什么呢?
许多事情都无疾而终了,她为了复仇而下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姚胜就那样凄惨潦倒的死去,并没有解了心头的恨,反而更为煎熬。
她见到长公主如烈火骄阳,自己似乎被燃烧成灰了,忽的发现,她活着,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