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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府

永乐烟雨 影子之名 4607 2024-11-13 11:05

  夜色之中各家墙院透出点点烛光,朱棣七拐八拐来到一条小胡同,到一所不起眼的小院,院门上着锁。他环顾左右无人,一提身形从院墙上面闪入院内,院内三间房,他转身进入东厢房,黑暗中隐约可见房内家具陈设极为普通,径直走向衣柜,双手握住左右衣柜门上球形把手向左右同时旋转,随着一阵摩擦的响声,衣柜旁的一扇墙面向内侧划动,出现一道一米见宽的暗门,隐隐有烛光透过来,轻微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小太监快速近前跪拜道:郑和参见王爷!

  朱棣轻抬手:起来吧。

  小太监麻利起身,恭谨的跟随朱棣身后往前走,进入四方开阔的密室,室内陈设一如军营的议事厅,在众将领热切注视的目光中,朱棣在正中高台王座上落坐,将领跪拜齐呼:“参见王爷!”

  朱棣抬手:“众爱将免礼,赐座。”

  众将领再拜齐呼:“谢王爷。”

  众将按照级别高低入坐在两侧,第一位:鹤发童颜、一身黑袍、仙风道骨便是庆寿寺住持——道衍大师!

  第二位:身材瘦高、羽扇纶巾、手持折扇的便是左护卫指挥佥事,人称玉面郞君——张玉!

  第三位:黑人黑面,膀大腰圆的便是黑面判官——朱能!

  第四位:圆脸圆眼,下巴上留有一撮小胡子,左手时不时捻着胡子,缺失的小拇指露着惊悚的疤痕,这位便是人称活算盘的邱福。

  机灵懂事的小太监便是朱棣的心腹太监郑和,斟好茶水后,郑和谦恭的立在王爷身侧略后一点的位置,以便随时侍候。

  道衍枯瘦的手抚了抚雪白的胡须,拱手道:“贫僧之前算出王爷此番进京会有一番劫难,王爷为了大业仍愿孤身犯险,这胆略、胸襟着实令老纳敬佩!”

  朱棣想起进京前日,道衍亲自来王府求见,二人品茗下棋之时,道衍淡淡的问:“王爷此番进京意属哪位将军随行护卫啊?”

  看似不经意的一问却让朱棣心中一顿,心中思忖:“道衍为人低调,平日里深入简出,如若不是朱棣传召,道衍绝不会主动求见,这燕王府的门他都没踏过几次。像此次主动到王府求见更是绝无仅有,此时更是主动问及进京的随行护卫,这是从未有过的异事!难道此去有凶险?”想到此处便将手中黑子落下,端起琉璃盏品了一口,问:“本王一直视先生如孔明在世,有何未明之事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道衍并不看朱棣,只是看着棋盘,将手中的白子落下,用平静的语气道:“王爷观看这盘棋双方赢面如何?”

  朱棣认真的看了看棋盘,说道:“黑子已被白子逼到穷途末路,普通棋手应该弃子投降的地步。可是!”

  说话间,两个手指夹着一枚黑子往棋盘上坚定落下,道:“黑子由此路便可扭转局势!”

  道衍再落一子道:“白子严防死守又当如何?”

  朱棣再落一子道:“那就轻车简从,险中取胜!”

  道衍再落一子道:“这样虽有胜算,可黑子孤身诱敌极为凶险啊!”

  朱棣再落一子,笑了笑道:“他要自掘坟墓,本王也只好为他铺路!”

  道衍舒展一笑说:“王爷高瞻远瞩,贫僧认输!”

  朱棣拱手一笑说:“本王多谢先生赐教。”

  遂下召令:原定随驾赴京的府中女眷、军中主要将领均不用随驾进京,连亲随小太监郑和都不带,只带了一支十人普通护卫,两名小内监随护进京。

  在京城的日子表面看起来一切安好,接受皇上的召见、宴请、共叙家常、其乐融融,分别时少不得一番赏赐、互道珍重。

  朱棣从京城回程,在离北平城门十余里时果然遭遇伏击,二十来个黑衣人将朱棣及随行人员围而攻之。乍一看以为是劫财,却对钱财之物不屑一顾,出手凶狠、刀刀致命,转眼击杀了五名随行护卫。之前有道衍的提醒,朱棣自是有备而来,提起随身青龙剑左右挥斩,随行护卫、内监被击杀的死伤满地,朱棣看情形不妙飞身上马向北平城内急奔,不想身后冷箭射来击重左肩,就有了刚开始的那一幕。

  朱能一拍大腿,急声道:“原来王爷早知此行凶险还故意不让我等跟随护卫?我老朱还练着武艺作甚!”

  朱棣与道衍相视一笑,朱棣看向张玉道:“你与这匹夫讲讲这何原由?”

  张玉手中的折扇忽的打开,踱步到朱能面前微微扇了两下,故作神秘道:“此番王爷自京中回程时涉险,民间自会有人演绎,各家王爷也都明白是谁对咱家王爷下的毒手。相形之下,谁是谦谦君子,谁是无耻小人自有分晓!公道自在人心!人心就是天下!”说完潇洒的将折扇一收,对着朱能的大脑门轻敲了一下。

  朱能似是被敲出灵光一般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

  大家都开怀的笑了!

  张玉拱手:王爷这些日子不在府中,如今王府周围有暗哨!朝中已派宋忠带兵驻扎开平,张炳任左布政使,谢贵任都指挥使,还有各位王爷都陆续被贬黜、看押,看着情形是越发紧迫了。

  大家点头认同张玉的说法,齐齐的看向朱棣,唯有道衍闭目养神。

  朱棣看着道衍:“先生怎么看?”

  道衍缓缓地说:“各地蕃王就是当今皇上心头的刺,皇上想一根根拔出来才能痛快,王爷也是一根刺,要么被拔掉,要么就把这心刺穿!”语速缓慢,语气中却含了一抹阴寒的杀气。

  朱棣看了看众人道:“本王这些年征战无非愿我大明国泰民安,在这一方做个逍遥仙倒也快活!无奈这日子也不愿让本王过,本王生死事小,只是不能让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跟着白白送了性命。”

  道衍摇了摇手中的羽毛扇缓缓道:“王爷天命所归,不是做逍遥仙的命哟!”

  朱棣轻叹一声:“唉,罢了,各位皇兄先后被害,本王万不能让众兄弟们与我一同任人鱼肉。只是此事需要仔细斟酌,筹划周全!”

  道衍说:“既然皇上想要王爷的命,我们来个将计就计!王爷受袭当日便发出消息说王爷自京城返程途中遇袭,下落不明。今夜王爷密道出城,明日从官道回府,然后立即张榜寻求名医,告诉府中下人王爷归途染疾,同时奏报朝廷王爷病重危在旦夕。下月初五的高祖祭奠上奏朝廷说王爷重病之躯不经车马劳顿,请求派世子前去参加,一则可暂时让朝廷放松警惕,拖延一些时间以便我们准备充足;二则派世子前去祭奠以表王爷仁孝,免得落人口实!”

  朱棣点点头,对张玉说:“新兵训练进展如何?”

  张玉拱手:“已基本成型,且新兵采用新阵法、新兵器集训,进展神速。”

  朱棣又看向朱能问:“兵器打造进展如何?要足够隐密才行!”

  他拱手回道:“这个王爷无须担忧,我们兵营的后山山深林密,人迹稀少,山脚有一个山洞,我们在山洞内的地下挖出一个密秘之所,在其中煅造兵器,洞口种上庄稼又养了一些鸡鸭以做隐蔽之用,周围设有哨所,日夜打造也无需担心泄密,如今兵器打造已完成八成之多。”

  朱棣赞许的点了点头。

  郑和从外面进来拿了一个蜡封的小信筒,说宫里来了信鸽。

  朱棣拿出信筒的小纸条上面写:君此涉险,小儿所为,箭上剧毒,君自珍重。

  朱棣看着纸条夹着一抹不屑的冷笑,当看到最后四个字时脸上的笑容霍然僵硬!心中暗想:“箭上有毒?我中过毒?可烟雨并没有提过有解毒的事!”轻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并没有觉得身体有异样,“剧毒是什么样的毒药?我这是尚未毒发?还是毒性已解?我究竟中没中毒?”

  一股火团一样的热流从胸腹处直奔嗓子眼,噗的一口鲜血直喷出来,面前地上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众人哗的站了起来!

  纸条从手中滑落缓缓落在殷红的一侧,众人迅速扫了眼,赫然看到:“箭上有毒”四个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道衍一撩长袍的衣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托起朱棣手臂放在椅子扶手之上,撩开他腕上的衣袖,将自己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处,闭上眼睛感受脉搏的跳动。

  众人靠拢在周围,屏气凝神注视着他们,大气儿都不敢出,只怕搅扰了诊断。

  片刻之后,道衍缓缓睁开双眼,笑着道:王爷脉象浑厚有力,全无半点中毒迹像,身体健硕更胜从前!

  道衍佛法道三修,医术更是精湛到惊奇的地步,当世再无出其右者,只是他自视甚高,岂能只做个郞中!偶有慕名而来求医者以奇珍异宝相酬,他也只是闭门谢客。今日他这诊断自是比皇家御医还要再权威上几分!

  郑和喜滋滋的搀扶着道衍回去落座,小声问:“大师容小的斗胆多嘴问一句,何以王爷刚才。。。。。。”

  道衍摆摆手道:“那只是王爷突然受了刺激,急火上涌,倒把之前胸中积攒的郁结之血给吐了出来,这样对王爷的身体反而更好!”

  众人眉头舒展一颗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朱棣凝眉仔细回想一下,烟雨的确没有提过为自己解过毒,是没中毒?还是中了被解了?如果中了毒,中的是什么毒呢?想来想去不得其解。此事一定要查明,必定要将那下毒之人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甩开纷乱的思绪,打起精神继续问:“邱福,银两准备的如何了?”

  邱福乐呵呵的拱手道:“回禀王爷,银两方面已经准备充足,每日各处产业还在源源不断的汇入进账!”

  回想十年前,他还是个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少年,众皇子被父皇召集到校场,朱允炆正给他皇爷爷看他新写的文章,因为心爱的长子早逝父皇格外疼爱他这个白净乖巧、擅长背书的长孙。

  父皇看到校场上的汗血宝马,心血来潮出了个上联:“风吹马尾千条线。”

  众人拍手叫好!

  父皇满目慈爱的看着朱允炆。

  朱允炆歪着脑袋思考了一阵,嗑嗑巴巴的对出下联:“雨打羊毛。。。。。。一片毡。”

  父皇向下面众皇子问道:“还有没有?你们平时的书读到哪里去了?”

  其他皇子挠头的,低头的各种躲闪,一时竟是冷了场!

  朱棣站起身拱手道:儿臣对“日照龙鳞万点金”!

  此联一出众人再次拍手叫好。

  他分明看到父皇眼睛一亮,暗自得意,心想这次一定能得父皇的夸讲!没想到父皇却说:“嗯嗯,都很好啊!老四对的挺好,允文小小年纪能对的这样工整实属不易啊!”

  五年前,他亲率五万大军顶风冒雪深入大漠,兵不血刃的降服北元太尉乃尔不花时,他也以为这次总能让父皇刮目相看了吧!最后呢?也只得了一笔赏金和几句轻描淡写的夸讲而已。

  他终于绝望的认识到再怎么表现都不可能得到父皇的爱,因为他或赞许或慈爱的目光从来不曾在自己身上停留过!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罢了!生在帝王之家却是个彻彻底底的孤儿!罢了!罢了!战场上的他变的越来越冷酷、越来越凶残,他用手中的剑宣泄心中的恨,用敌人的头颅堆砌自己的功勋,用赫赫战功来获得众人的尊敬!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他!官场上的他变得越来越深沉、越来越阴诡,用计谋手段控制人心,大到一品大员,小到侍女太监,他的人脉眼线密布整个朝廷,直至皇上的枕边!

  在密室中商议结束时已是五更天,东方泛起了一丝微光,一行人进入狭长的密道出城,各自行事。

  第二天,燕王的马车和几名护卫飞驰进入北平城,王爷被人从车上搀扶进了王府。随后,燕王府贴出榜文遍寻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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