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旁的街道总是帝都最繁华的地方,餐馆酒肆、各色店铺应有尽有,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街道旁最显眼的建筑是一栋二层小楼,雕梁画栋、幔舞轻纱、鸟语花香,华灯初上之时,小楼内外流光华彩、莺歌燕舞,华彩灯光映照着鎏金的牌匾上面三个大字:“悦灡轩”!平日里出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绝不是平民百姓可以窥知一二之地。可是今日,大门前红袖添香、迎来送往的场面却被四个威武大汉打破,所有想进悦灡轩快意人生的富绅显贵都被无情拦在门外,大门紧闭,连伸头偷瞧一眼都不行,胆敢有不识相的要硬闯准会被即刻拖到一边一顿胖揍。
悦灡轩大厅正中装饰奢华的圆形舞台上,一群美艳女子和着美妙的琴声翩翩起舞,二楼华彩厅是观赏一楼歌舞的最佳位置,此时,位置上端坐的中年男子体形肥硕身穿华服,意兴阑珊的看着舞台上的歌舞,悦灡轩的掌柜庆三四十来岁,汗毛孔里都透着精明世故的味道,一张巧嘴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别管是达官还是豪绅都保管让你开开心心的散尽家财!可今天来这位不知道什么来头,单看他身后这一队随从侍卫就不是一般达官富绅可比!小心的上前一步想要为这位爷斟酒,却直接被他的侍卫拦住,“哗啦”一声,侍卫腰间的宝刀出鞘一阵寒光,晃的庆三脖子一凉,冷汗哗的就冒了出来,满脸讨好的笑,脚却一步步的向后退去。
华服胖子将宽大的红木椅子塞了个圆满,拿起白玉杯喝了一口酒,对满桌的精致餐点完全没有兴趣,舞台上这些舞蹈简直俗套之极!听这悦灡轩犹如仙池瑶台,简直就是放屁!有些烦躁的将酒杯往桌子上一丢,侍卫赶忙提了酒壶为他斟满。庆三被胖子这一下吓的一颤,赶忙对着舞台方向击了两下掌,随之舞台的音乐突然一变,从之前的温婉流畅转而变成慷慨激昂的节奏!伴着音乐声和仿佛雪花一样的白色花瓣,一红衣女子手牵红绸从天而降,旋转着落在舞台正中的大鼓上,一边挥动水袖有节奏的击打着舞台四面八方的鼓面,一边踏着节奏舞动着身姿做出种种战斗动作。一时间舞台上战鼓隆隆犹如万马奔腾!红衣女子身材娇美,红色绸缎劲装极为修身,将她玲珑的身材展现到极致,黑色丝绦轻系柳腰,远远看去不盈一握,乌黑秀发挽在头顶用一段红绸束成书生髻,一幅巾帼英雄般的冷艳气质。鼓声隆隆,声势浩荡,舞台上虽是一人,却感到了千军万马战场搏杀的气势!
华服胖子身体前倾、目不转睛,眼里像是要冒火了一般!“咚”的一声,音乐声与舞动的女子都嘎然而止!停顿了一秒钟,红衣女子华丽转身,飘飘谢幕!
华服胖子像被点了穴一般定住,愣了几秒钟才如梦初醒般拍着桌子大声叫好!对一旁的侍卫道:“来人啊!赏!”
侍卫领命,端了一个木匣子下去送给红衣女子!红衣女子打开盖子,满匣的珠光宝气映的屋子都亮了一圈!周围的人们一片惊呼!可红衣女子却并未动容,只是向楼上礼貌的施了一礼,对侍卫道:“劳烦转告贵客,请贵客稍坐,小女下去换了这身衣服便亲自去道谢!”
一盏茶的功夫,刚才的红衣女子身着一袭白色绣淡粉色荷花的长裙颦婷走来,乌黑长发倾泻身后,仅在头顶轻挽飞燕髻,发髻旁的金镶白玉莲花步摇随着莲步轻轻摆动,面若桃花、媚眼如丝、腰若扶柳,女子走到近前款款一礼,看得华服胖子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
女子轻声道:“小女柳之兰拜见王爷!”
华服胖子吃惊道:“你怎能断定我是王爷?”
柳之兰从容回答道:“小女身处闹市,人来人往少不得各样的消息,对于宫中各位贵人也偶有听闻!况且,王爷气宇轩昂,随行侍卫高大威武,非一般达官显贵可比,如此贵气自然是天家才有!小女听闻宫中有位宁王爷自少年时期就骁勇善战,被太祖分封镇守大宁重地,手下骑兵神勇无比,立下赫赫战功!”
华服胖子正是宁王朱权,本来被朱棣分到南昌有些心灰意冷出来散散心,却被柳之兰一通马屁拍的心花怒放,开怀大笑,摆手道:“之兰姑娘不仅美若天仙,更是见识非凡!快快坐下叙话!”一摆手,众人退下,留他二人在二楼独处!
柳之兰款款落坐,玉手托起酒壶自斟一杯酒拱手道:“今日王爷大驾光临,悦灡轩蓬荜生辉,之若敬王爷一杯!”
朱权大手一举道:“干!”美人敬的酒入口都是桃花味!
朱权问柳之兰:“本王看柳姑娘这谈吐这见识不像是风尘女子,何以流落至此呢?”
柳之兰淡淡道:“之若父亲是位秀才,多年应试未中,只在家乡教书糊口,之兰蒙父亲教诲略通诗书音律。有一年家乡瘟疫,双亲不幸染疾,双双离世。临终前嘱咐之兰来金陵投奔姨母,不想姨母一家早已迁离。之兰犹如浮萍、飘零无依,幸得悦灡轩掌柜收留调教,在这悦灡轩卖艺为生!”
朱权动情道:“柳姑娘身世坎坷,本王闻之叹息!本王今日与姑娘投缘,愿保姑娘此生无忧!”
之兰淡淡一笑,眼角却滑下一滴晶莹的眼泪:“王爷不嫌之兰出身卑微,可之兰却不愿毁了王爷一世英名!”
朱权好奇道:“之兰姑娘何出此言?”
之兰道:“之兰在坊间听闻,此次新帝登基,王爷居功至伟,却要屈居南昌,着实不够公允!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王爷可想过以后会如何?若万一王爷带风尘女子入王府的消息,被人恶意利用,就会成为打压王爷的利器!”
朱权一掌拍桌子上道:“说起这事儿本王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没想到这等事情这么快就传到民间来了!本王就不信了,他还真能过河拆桥不成?”
之兰敬酒道:“王爷息怒!”
朱权怒冲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之兰也不慌不忙的拿出手边一把琵琶兀自弹奏起来,时而铿锵有力,时而幽怨婉转,朱权的心渐渐被琴声吸引,怒火也逐渐平息。四弦一划声如裂帛,朱权鼓掌道:“之兰姑娘好琴艺,这乐曲扣人心弦,真真让本王惊心动魄啊!”
之兰别有深意的看着朱权道:“王爷谬赞了!此曲名为《十面埋伏》!”
朱权叹息道:“当年楚霸王乌江自刎真是让人惋惜啊!”
之兰道:“之兰认为,当年的楚霸王对虞姬一往情深,虞姬对楚霸王生死不离,二人情深着实让人艳羡!可二人恩爱到头却是双双命丧乌江的悲惨结局!不得不说,楚霸王这份挚爱,既误了虞姬,也误了自己!”
朱权奇怪道:“之兰姑娘以为楚霸王应当如何?”
之兰从容答道:“历史如前车之鉴,如王昭君、如西施、如杨贵妃、如貂蝉,倾国倾城的美貌要看怎样利用,善以用之就是反败为胜的神兵,反之就是祸国殃民的灾星!只是自古以来,又有哪位女子可左右自己的命运呢?可叹世人从来都不怪君王,只一味的责怪女人媚主祸国、红颜祸水而已!”
朱权歪着头道:“姑娘这番言论还真让本王刮目相看啊!”
之兰道:“之兰一介女流见识浅薄,让王爷见笑了!”
朱权恍然大悟道:“之兰姑娘的意思是要做本王的神兵利器?”
之兰莞尔一笑,重新起身向朱权款款一礼道:“之兰不才,愿为王爷一战!”
朱权摸着下巴上一撮胡须问道:“只是本王不明白,之兰姑娘本可跟着本王锦衣玉食,为何主动请缨去做刀光剑影之事?”
之兰坚定说道:“之兰虽为一介女流,却自幼受家父调教,最爱看的就是兵书,心有鸿鹄之志,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今日得见王爷,对王爷之境遇颇感不平!”
朱权哈哈一笑道:“今日本王若不来这悦灡轩姑娘该当如何?”
之兰莞尔一笑道:“之兰一心结善缘,等的是有缘之人,既是有缘,就总有相见的一日!”
朱权举杯道:“来,咱们敬这缘份一杯!”
一杯饮完,朱权道:“姑娘今日胸有成竹,想必早已有全盘计划了吧?”
之兰笑道:“之兰请王爷一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