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哄哄了一天,用过晚膳雪曼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回了自己的闺房。其实她并非一天玩累了而感觉身体疲倦不堪而是可怜惜墨、惜婉,为她们两姐妹感到惋惜。
“小姐,你怎么了。”静雅看雪曼黯然伤神,小心翼翼问道。
“没什么……陪我出去走走吧。”雪曼从椅上起来。
“小姐,你才刚回来。”玉莲道。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还不赶紧陪小姐出去走走。”静雅道。
“是。”主仆三人便到了院中。
看似闲庭信步却心事绵绵,已立了春,梨花开了,清风徐来,香飞满院,小燕飞来,戏花筑巢,池水清冽,鳞跃浮沉,静谧美好。
雪曼坐到池边,凝望着梨树,年年春来梨花飘香,可今非昔比,如今心境不如过往。
风吹来,梨花瓣落了一地,雪曼垂眸,泪水打湿了那还有些娇艳的花瓣。
“玉莲姐姐,静雅姐姐,你们说梨花落地会不会伤心。”雪曼拾起一片花瓣问道。
“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玉莲静雅面面相觑。
“梨花又不是人,谁知它伤不伤心啊,而且梨花落是少司命让的,这是命运。”玉莲道。
“小姐,你看树上的花开得多好啊。”静雅注意到雪曼的泪容道。
“是啊,开得真美。”雪曼抬眸望了眼梨树枝头的花。
但是为何“本是同根生”,命运却如此不同,为何枝头上的梨花明媚鲜妍、人见人夸,地上落花却红销香断、无人怜惜,落英是否会觉得命运不公呢?想得出神,泪水又打湿了几片落花。
一一为何世间如此无情,连朵花也不放过?
一一为何同为女儿家,惜墨惜婉姊妹便如此悲惨?
雪曼轻声自语。
“小姐,你怎么这么关心南家小姐。”静雅轻声问道。
“唉,为何世间如此不公?”雪曼叹道。
“其实……人的命运本来就不一样,就像西施和东施,东施效颦却不能被人们怜惜,只能被世人笑话。每个人生来便不同,没有为何……”玉莲说着不禁亦伤感起来,如同远方羁鸟,顾影自怜。
一一我的人生不知会不会发生变故,我该如何面对?
雪曼想着拭去脸上泪痕,拾起几片落花在手,浅浅微笑。
“小姐,起风了,回去吧。”静雅看夜来风起道。
“好,回屋吧。真对不起,让你们也跟着我伤心。”雪曼说着起身。
夜深人静,惟雪曼难以入眠。
月色朦胧,点点月光轻柔柔撒在屋上,雪曼掀开背子,走到窗前,古往今来,月亮总是勾人遐想,或是愉悦或为忧伤。
雪曼轻轻点上蜡烛,借着微弱的烛光,铺开纸笺,写道:
花开众人喜,花落无人惜。
阶前梨花落,惟侬觉伤悲。
朦月似蒙纱,清风似轻扇。
只祈扇轻吹,勿扰地落英。
雪曼放笔,却不觉又有泪滚下,沾湿了纸笺,字迹亦模糊了。
一一为何只有男孩可以上学堂,可以考科举,可以为官僚?
雪曼只有七岁,不懂封建的黑暗,却默默不认同“女子无才便是德”,虽说父母并不重男轻女但从小到大她是多么盼望可以去学堂读书哪怕就一天、一时辰、一刻钟。
她此刻并不恨自己是女儿身,雪曼从小到大一直很喜欢自己性别,毕竟女孩不用持剑射马、沙场杀敌,而且父母一直让自己读书学习,即使去年初步觉出社会上男尊女卑却没多想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更加努力读书才能比得过男孩,但是今日她不禁有些可怜自己、可怜所有女孩。
一一或许惜墨并不是傻,只是太想打破女孩的噩梦却无能为力,因而才变得麻木,只有在诗词中方能找回自己吧。我今后亦要学习但决不再想冲破封建,毕竟自己只是个弱女子,学习只是让自己不觉空虚。
雪曼想着。
一一短短几个时辰我竟想了这么多。悲花及人,又伤己。
雪曼不觉笑了起来,拭去脸上泪渍,吹灭烛火,在一片漆黑中合上双眸,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