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思韵已经坐在床榻上,听见门开的声音以为是婢女送药来了,便抬头望去,没想到会是容澈,正要开口询问说:师父你怎么来了?
却被容澈抢先一步说道:“先把药喝完了再睡。”
思韵眼巴巴地踌躇,不想药已经被他递到了手里,看着手里的药有些难以喝下,柔弱地对容澈说:“师父,我可以不喝吗?这药太苦了。”
他垂眼看着思韵,目光中露出一丝波澜,立即严肃地说:“良药苦口利于病,趁热喝吧!我陪着你把药喝完,我保证你喝完后我就回去休息。”
思韵无奈正要喝,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那我若是不喝师父就一直在这里陪我吗?”
容澈不语依旧盯着她碗里的汤药,思韵看着他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便痛快的一饮而尽了。
苦,太苦了,药味苦得思韵想在床上打滚,可是容澈在,她不能太丢脸只好强忍着,努力让自己端庄的把药碗放在案桌上,待恢复好后才平静地问容澈:“现在师父可以离开了吗?”
容澈忍俊不禁,立即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糖盒放到她的手里,淡淡地说:“这是刚刚路过卖糖果的贩摊,从那里顺便买的,现在都给你,韵儿吃了就不觉得苦了。”
思韵惊喜般地打开,看到里面有几朵仿佛像桃花似的糖,立即抬头笑眯眯地问容澈:“师父,这是什么糖啊,好漂亮。”
容澈笑着说:“这是酥糖,不过它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桃花酥,你尝尝看,是不是很甜的。”
思韵笑着拿出一块来品尝,她从未吃过如此好吃又香甜的酥糖,味道中竟有淡淡的桃花香。
思韵这回是心满意足了,几乎都忘记胸口上的疼痛了。
容澈见思韵高兴,他也高兴然后对她说道:“明日,我们回家!”
思韵一愣,“回家?师父是怕我待在唐府养伤,会有人不利吗?”
容澈解释:“你的伤需要静养,少宇和初苒新婚燕尔的,我们不应该去打扰他们,明日便回去。”
思韵想想也对,然后笑着问:“师父,是回慕容府还是我们的家?”
“回我们的家,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容澈话落便端着药碗拂袖而去了,房间里只有思韵,她还在愣着神回想他刚刚说的话: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半年后。
思韵的伤早已完全好了,伤完全没恢复之前,容澈是不让她出去玩的,在这小半年里实在是把她憋坏了,除了少宇会带着初苒偶尔上浮欢阁小坐以外,她便没有见过什么人来过绝情谷了,可能是容澈性子清冷,许多人都不易接近。
仲冬之月,很快便到了一年一度的岁首节,慕容夫人早早就派人送来了请柬,内容是请容澈回府赴家宴。
思韵猜想着容澈会回去赴宴吗,如果回去了容澈会带她一起吗,思韵自从替容澈收到请柬后就一直忧心忡忡,容澈说过了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那么家宴他也一定会带自己去赴宴的,思韵心中像是得到了答案一样在暗暗窃喜中。
第二日,容澈早早给她准备了家宴要穿的礼服,很显然容澈是要带着思韵一同去赴宴。
思韵洗漱一番后便换上了雪白的银狐皮对襟旋袄,海棠红流云纹百褶裙,亭亭玉立地坐落在铜镜前,施了点粉黛,戴了一根银色的桃花流苏发钗,便出门了。
此时容澈已经在浮欢阁楼下的竹桥上等她多时,思韵推开屋门抬眼望去,容澈风度翩翩的站在竹桥上,他一袭灰色长袍,衣襟与袖口处都用极细致的淡雅银丝绣着云海翱翔仙鹤图,配上镂空金缕腰带,再饰以淡雅别致的白玉佩,看起来风姿潇洒,卓而不群,不过好像还少了什么。
思韵一想回头上了阁楼,取下容澈的雪白貂裘,下来走到竹桥上趁他不注意时为他披上,容澈没有被思韵的举动惊吓到,反而眼里流露出一股深长的爱意。
思韵没有躲闪,笑嘻嘻地问:“师父,在想什么呢?”
容澈依旧看着她默不作答,许久,思韵害羞垂下眸,容澈见状伸出白皙修长的手牵着她向谷门外走去,出了谷门思韵也没急收回被他牵住的手,二人好似一对璧人慢慢悠悠地穿梭在慕容府的长廊上。
来往路过长廊的婢女们会纷纷给他们行礼,待行完礼后走远了才忍不住偷偷的笑。
思韵看着来往路过的婢女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地跟在他身后。
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时到内院的,慕容夫人把家宴设在沐馨园的一座廊亭上。
沐馨园是整个慕容府最大的一个花园中央,平常都是用来宴请宾客的最佳好地,家宴设在那里也不意外。
思韵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来往的人都毕恭毕敬地向容澈打招呼。
容澈将她带到一个人的跟前,思韵抬眸望去,那人衣着华丽,十分俊朗,他和容澈的眉眼倒是有七八分像,不过看上去他很憔悴,但他依旧眉开眼笑地看向她和容澈。
容澈向思韵介绍:“韵儿,这是我二哥容清,”说罢又向容清介绍,“二哥,这是我收的徒弟思韵。”
容清笑对着思韵问了声好:“思韵姑娘好。”
思韵思索一下,才回神道:“二公子有礼了。”
容清笑着以示回答,这时他把容澈喊到一旁,好像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
思韵只好在一旁等待。这时她想起了七年前,父王在殿内与她的对话。
北黎少昊心事重重地走近她,低声询问道:“还在想着他?”
欢宁坐在案桌前把玩着手里的花蝶扇闻声抬起头,见是父王,讪讪地应了一句:“没有。”
北黎少昊不信,坐在她的一旁企图想开导她,语气不紧不慢地问:“那就好,那父王做主给你寻一门亲事如何?”
欢宁闻言硬生生地打断了这句话,急促回答道:“不好!”
北黎少昊神情不悦,声音提高了几分问:“你还说你没有想着他?”
欢宁语气带着哭腔,委屈地抱着北黎少昊将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全盘托出:“父王,我没想他,我只是不甘心,他为什么去南昭之后就了无音讯了,我写的信他一件都没有回复,他说他要我等他七年,可在这七年里,他都没有写信给我,哪怕是我写信给他,他一封都没回我。”
北黎少昊也很无奈,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欢宁,你以为父王不知道吗?父王早就派人去打听了,回来的暗卫说,南宫越一回故国就被软禁了,当时南昭出了叛乱,他的二哥和五哥为了自保逃走了,南昭王将他放出来,他凭一己之力就解决了乱臣贼子,得到了南昭王的赏识,他为了更加得到南昭王的信任,答应了与西陵国公主的和亲,在有西陵国公主的帮助下同时拿到西陵和南昭的一半兵权,后来他每日在营中操守练兵,可见南宫越的野心不止于此,父王不愿告诉你这些,是怕你听到了会难过,与其每天看着你忧心忡忡,不妨全部都告诉你,七年里他不给你任何回复,显然已经表明了心意,你要明白如果一个男人空有承诺,却无法信守诺言,这就说明你该放下了。”
欢宁声音有些发颤:“父王,我明白了,你帮我找个人嫁了吧!我不想等了,任何东西一旦有了等待的感觉就不想要了。”
北黎少昊扶她到床榻上休息,轻声说:“你放心,父王已经帮你找好了,是慕容府家的小子,等你们见面了你会欢喜的。快睡吧!”
欢宁侧躺到一边,泪如雨下,伤心的她完全听不清北黎少昊说的是什么,只含糊地听见两个字——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