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

　　唐宁给淑贵妃请安，检查了她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心总算是彻底放下了。

　　唐宁交代了李嬷嬷相关注意事项，便出了卧房。

　　现在，一香居是整个宁王府最敏感的地方。

　　淑贵妃就躺在唐宁的床上，唐宁的卧房在东厢；无影就躺在西厢的床上，西厢是宁王在一香居的卧房。

　　唐宁听说了宁王有个徒弟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她不知道这个影子一般的人物就是她的好友紫金面具少年，不知道这个少年是宁王的人。她看着西厢，揪心着怎么才能瞒得过宁王的眼睛，而且要瞒着他很多天。

　　唐宁忽然想到了地上的血迹，赶紧跑过去，警惕着四周，像个初次作恶犯事的犯罪嫌疑人在掩埋自己的犯罪证据一样慌张。

　　“呦~王妃蹲在地上做什么呢？”半夏突然凭空飘落。

　　唐宁吓得魂都丢了，直接坐到了地上。

　　半夏饶有兴致地看着唐宁，两臂抱在胸前，打趣她：“王妃，您这马上要跟主子大婚的人了，还玩泥巴呢？”

　　唐宁缓过神来了，说：“玩泥巴怎么了？你吃饭的碗盆，喝茶的器具，哪一样不是泥巴做的？”

　　半夏点头，“有道理！”

　　唐宁默默抓了一把尘土在手里，另一只手对半夏勾勾手指，“黑蛋，过来！”

　　半夏对唐宁给他起的这个昵称“黑蛋”很不满意，“王妃，属下有名字！”

　　唐宁啧嘴，“黑蛋半夏，过来！”

　　半夏撇撇嘴凑过来，“王妃……啊……王妃，属下怕是瞎了！”

　　唐宁阴笑着将尘土扬到了半夏脸上，看着半夏半睁着眼睛流泪，她幸灾乐祸道：“以后不要再悄无声息地飘到我面前，胆敢有下次，嗯……你要敢有下次，到时候再说。”

　　半夏委屈，“王妃，您到底是没心没肺呢！是谁日夜坚守，为您除蛇保您安宁？您这要是把属下的眼睛害瞎了，有蛇来了，属下可不管了。”

　　唐宁自打开始习武，对蛇好像怕得没有那么夸张了，起码听到“蛇”这个字不会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了。

　　唐宁问：“天气渐冷了，还是有那么多蛇在一香居出没？”

　　“没有之前那么多了，但是也不少。”

　　唐宁不解，“这些蛇为什么只往一香居来？冲我来的？”

　　半夏点头，“大抵是了。有一件事情，王妃您一直不知道。”

　　“什么事？”

　　“属下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冒犯王妃，您能保证不惩罚属下吗？”

　　唐宁啧嘴，“废话！我什么时候罚过你？！不都是咱俩一块挨罚吗？”

　　半夏笑了，“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您这王妃也够屈的，至今没领过例银吧？”

　　唐宁深表同意，使劲点着头：“希望你能把这话当着你家主子的面说一遍。”

　　半夏立马拒绝，“属下可不敢！”

　　“胆小鬼！”唐宁斜了半夏一眼，“说，什么事我不知道？”

　　半夏清清嗓子，说：“当初您还是阿九的时候，被段嬷嬷毒打，您在王府的那间偏僻的院子里养伤的那些日子，就曾有蛇在那院子周围徘徊，但是未曾入到院内。”

　　唐宁惊讶，“还有这样的事？”

　　半夏点头，继续道：“那个时候属下还在颍州，这些是听府里的暗卫说的。当时主子曾派未央调查过那些蛇，无毒，草蛇，皆来自王府的后山。但是，那些蛇为何会在院子周围徘徊不去，这一点很奇怪。后来主子找到了答案。”

　　唐宁正襟危坐，“答案是什么？”

　　半夏顿了顿，接着说：“主子从林间别院将您接回王府，自那日起，您便住在主子的寝居——静林居，那段日子里，静林居的周围也是徘徊着很多同样的蛇。但是，那些蛇跟之前那些一样，不进，也不退。所以，主子猜测这蛇是因您而来。”

　　闻言，唐宁瘆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使劲搓着自己的脸，问：“为什么会因我而来？”

　　半夏眨下眼睛，说：“主子猜测是您的血吸引了那些蛇。”

　　唐宁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手臂上的淤青，呢喃：“我的血……”

　　“没错，王妃的血很特别，剧毒无比不说，竟连主子的蛇骨鞭都能唤醒！要知道，主子的蛇骨鞭可是有着上百年道行的灵物，为了压制那鸢尾蛇骨的邪性，主子还请得道高僧以主子的名义封印了这鸢尾蛇骨；这蛇骨跟随主子征战沙场，从未吸过一点人血，可是遇到您，就破戒了！属下都怀疑，您到底是不是人呐？”

　　唐宁皱眉，点着头呢喃：“我也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人？”

　　半夏端看着唐宁，“看着像。”

　　“嗯？”唐宁抬眸看着半夏，“你方才说什么吗？”

　　半夏假笑着，说：“没什么，说您天生仙骨！”

　　唐宁灵眸轻转，“那……那些蛇又为什么不进，不退？”

　　“不进，是因为有主子的鸢尾蛇骨鞭在；不退，是因为有您在。”

　　唐宁摸着下巴思索，“照你这么说，现在这一香居里每天都有蛇出没，是因为我人在一香居，且这一香居没有赵玄的蛇骨鞭？”

　　半夏对唐宁竖起大拇指，“王妃果然聪慧过人！”

　　唐宁哼笑，“我聪慧过人？！你讽刺我呢？我这点小聪明不及赵玄千万分之一。”

　　“王妃这话听着可不像是在夸主子啊……”

　　唐宁很直截了当地说：“是真的夸你家主子聪明，但是我不喜欢他把聪明用在算计别人身上。”

　　半夏笑了，“王妃觉得别主子算计了？”

　　“不然呢，你觉得他安排我来一香居做什么？”

　　“这您可就真的错怪主子了！主子是因为您整日念叨要开医馆才想到给您安排一个院子，正好顺便验证一下他的猜想是不是正确，这都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

　　唐宁不认可半夏的说法，她摇头说：“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换了是旁人，会变成恶龙，会被深渊吞噬；但是，主子不会。”这话，半夏说得很平淡，却很有力量。

　　唐宁看着半夏，问：“你确定？”

　　半夏点头，“确定。”

　　“为什么？”

　　“因为主子有您。”

　　唐宁瞠目，“与我有什么关系？”

　　“您难道没有发现您有许多与众不同之处吗？您所到之处虫鱼鸟兽格外活跃涌动，愈合能力惊人，血液还有剧毒，医术精湛，射术精准，习武也是有奇才之迹象……您让属下想到了一个神灵一般的人物？”

　　唐宁眨下毛茸茸的眼睛，问：“什么？”

　　半夏一字一顿道：“生、灵、主、宰。”

　　唐宁眨眨眼睛，懵懂，问：“生灵主宰是什么东西？”

　　半夏摇头，“不是东西。具体是什么，属下也不能详尽描述。属下戍守颍州时，时常潜入夏凉境内打探消息，道听途说了一些关于夏凉魅族的神话传说，到底有几分真假，无从考证。而您身上的种种迹象，总让属下想起夏凉百姓口中的‘生灵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