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儿。”度连从我背后跑着追上来,笑容满面的。
我瞥了他一眼,很是无奈。自从我被罚跑开始,他每天都陪着。不管我起得多早,只要我从呈祥宫跑出来,就必定能听到他叫我。
度连见我没像往日一样,催赶着他离开,他得意对我说:“天终于开眼了,对吧。”
他的突然凑近,让我吓了一跳,我忍不住怒瞪着他。而我的鼻里,还残留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气味,嗯,是种很干净的味道。
“对,对,对。”我把目光重新转回到路上,不想与他争辩。
一路上,我俩没有说话。现在的我,体质好了很多,速度几乎都跟度连保持着一致。
从呈祥宫到元素阁这段路,只有我与度连两人。有时自己的眼睛,会不经意瞟向他,看着度连那副认真的模样,我竟有些开心。也许,他要是哪日不过来陪我跑,可能我还会不习惯呢!
天渐渐微亮,两抹身影还在默契的奔跑。男影挺拔刚毅,脚步稳健悠闲;女影柔美飘逸,步伐坚定。
看着如此般配的两人,不免让站在阁楼上的一寂寞人,感到深深的刺痛。
这一寂寞人正是冷心公主,十五的年纪,让素颜的她看着特别苍老。
有时,越是没人在旁边的,人心就越显而易见。她是狠毒的,更是罪恶的。人人都知道她是病愈而归,而其实这只是她的谎言而已。
为圆这谎,她小小年纪就毒害了给她医病的大夫。更是让陪侍她的嬷嬷自断舌头,然后将其遣送回家。
冷心公主盯着已经跑远的人影,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她嫉妒,凭什么自己能吃能睡,却始终长不高、长不大。
看着别的女子可以长得落落大方,冷心公主很是羡慕,这也不禁使她更痛恨这怪病。治不好,难道她只能顶着孩子般的身形,活一辈子么?冷心公主用力捏着衣角,眼里射出如火般的光芒。她告诉自己,她一定会将自己嫁给爱的人,不管需要再做多少错事。
“嗨。”我刚准备回房换掉汗衣,就被守在我房门口的左定,拿石子砸了一下。
他看着我被砸痛了的样子,脸上乐开了花,“今日跑完又用了多久?”
我推开房门,进了屋,左定也随我进来,没有半点礼数可言。
“我要换衣服,左少将可否回避?”我从柜子里拿着衣服,对正在翻看古书的左定说。
他没有看我,眼睛一直盯着书,手随便翻着,“你换吧,我就坐这看看书。”
我心里微怒,这房子就这么巴掌大,要是被他看到我身子,那我不就亏大了。
他不要名声,可我要啊!我抢过他手里的书,忍着脾气好声的劝他说:“奴婢将这书送给公子,您拿回府看吧!”
“哼,说白了你就是不相信我的为人。”左定又将书抢了过去,就是不肯离开。
我心里真是暗暗叫苦,怎么全碰上些犟骨头,度连是,他也是。
“哎,这是什么?”左定从书里拿出几片干花,满脸好奇地看着我。
我看了看,这是原先度连送的睡莲花,后来被我将其夹在了书中。
“这是睡莲花,你别弄坏了。”我从他手里将书和干花夺了过来,又很小心的把干花放回书里。
见我如此宝贝这干花,左定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是度连送你的那朵么?”
“你怎么知道?”我把书压在枕头底下,问道。
左定听后,只是哼了一声,就大力的甩袖离开。
听着袖子划过空气的咻咻声,我有些莫名其妙。刚刚催他走还不肯走,现在这是怎的了。
左定的脾气本身就怪,他总是一下对你亲昵,一下又对你冷若冰霜,所以我也没多把这事放心上。关上房门,我赶紧去换了衣服。
当我守在公主屋外,等着伺候她起床的时候,却看见公主懒洋洋的从外面过来。我有些诧异,什么时候她起这么早了,以往不都是睡到快用午膳才醒么?
诧异归诧异,毕竟是人总会有不正常的几天。待她走近,我便上去替她推开房门,问道:“公主现在是否要洗漱。”
公主披着头发,衣服也没穿整齐,脸上略有些憔悴。她进屋拍拍脸,试图清醒些,“伺候本公主洗漱吧。”
漱口、洗脸、穿衣、梳头、化妆,公主在我熟练的伺候下,很快就弄好了。
方才那个疲惫的公主,在擦了些胭脂水粉后,顿时显得白里透红,精神抖擞。
“走,我们去小楼台。”公主从梳妆台上起来,拢了拢耳下的碎发。
我蹲身将公主勾在凳脚的衣服扯出来,询问道:“您不用膳么?”
公主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她只是有气无力的回答说:“我跟左哥哥约好在小楼台一起用早膳。”
待我们来到小楼台下时,天下起了雨。
“公主,快来。”早就等在那的左定,看到公主没打伞,立马催她快点上来避雨。
公主一鼓作气地冲了上去,她拍了拍落在衣服上的水珠,笑着对左定说:“你今日准备了啥好吃的啊?”
“来,你看,这全是民间出了名的美味,保准你喜欢。”左定拉着公主来到桌前,一一给她介绍摆在桌子上的食物。
我远远的瞧了一眼,才发现都是普通的食物。玉米馒头、八宝粥、山楂饼、大酸菜饺,还有凉糕。
左定还真是敷衍,一看就没用心准备。我估计这些东西,没准是他叫下人随便在街上买的呢。
公主倒是被左定哄得一愣一愣的,几道随处能买着的食品,硬是被他说成骑马走好远买来的。听得公主煞是感动,恨不得立刻回报他什么。
公主对左定那可是全心全意,好得没话说。每次见左定,她都要提前花很久时间打扮。而且他的喜好,公主自己慢慢摸得一清二楚,记得牢牢的。任何事情,只要他说,公主必定会依。可以说,这世上公主是最疼左定的人。
我看公主是当局者迷,连左定这么明显的敷衍都看不出。她这么费劲想珍惜的人,可能心根本不在她身上。
瞧着左定刻意与公主装亲昵,我很是心疼公主。她注定会为他所伤,因为她太钟情了。
我跑回去取了两把伞过来,等了一会,他们才用完膳。
“紫儿,你把这收拾一下,然后回去拿棋过来。”公主拿着手帕擦擦嘴,对我说。
“是。”我把伞竖在墙边,然后把桌子的碗筷收拾好。
我撑着伞下了楼,一路小跑着回呈祥宫。由于雨大,地上有很多水坑,所以当脚不小心踩进去的时候,鞋子就全湿了。
唉,我在心里叹气,下雨天可真让人讨厌。
“这破鞋,我扔了你我。”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刚准备去看谁在说话,就被飞过来的鞋子砸得满身泥水。
“哎呀,谁扔的鞋啊?”我捡起掉在水坑里的烂鞋,心想自己真是倒霉。
“我的,我的,小姑娘砸到哪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单跳着过来,看到我满身泥水,很是过意不去。
“不好意思啊,老夫这鞋老是烂,所以忍不住就有了脾气。”
见到是个老人,我也没去追究他扔鞋的事。看到他没打伞,我凑过去,把自己的伞给他挡一半。
“没事。这样吧,你先拿伞在这站一下,我帮你把鞋拿回去,先大致补补。”说着,我把伞塞到他手里。
他握紧伞柄,把没穿鞋的脚踩在另一只脚上,满脸慈祥的对我说:“那就谢谢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