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瑾任他将杯子夺去,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支着头合着眼帘。厉行知他心中难受,利落地将桌上的狼藉收拾了,又拿了毯子给他盖上方才退下去。
厉行走后正在假寐的南宫瑾缓缓睁开眼,眼中满是寞落。他踉跄起身带了一管玉箫径直离开。
秋夜里凉风习习,南宫瑾只着了一件薄衣隐在银杏林里吹了一首又一首的曲子。而璎璃也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满是南宫瑾离去时萧索的背影。
“爷,昨夜瑾王府传来消息。有一名女子留在了里面,据说是瑾王的同门师妹!”暗卫将得到的消息一一禀告给南宫璟。
南宫璟一手支着脑袋一手中玩着扇子,忽地将扇子一拍问道:“还有多久是本王的生辰?”
暗卫一愣仍是恭敬的道:“下月十六。”
“我要那女子的全部资料,越快越好!”南宫璟将手中的扇子放下,拿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嘴角不察一笑。
师妹么?皇兄啊皇兄,从未留宿女子的瑾王府竟然留了女客?不会是你在师门的相好寻来了吧!你说我若是娶了你的师妹当正妃,会不会很好玩呢!
“璎姑娘请,殿下就在里面。”厉行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对待璎璃的态度与昨日判若两人,显然对她有些不满。
璎璃推门进去的时候南宫瑾正在书桌上挥毫泼墨,今日他着了一件滚银边暗纹白袍,头发用一根紫檀木簪草草束着,腰间垂着九龙螭佩。
这玉佩当初无故消失,两年前竟又出现出现在他的床榻之上,那时他刚刚醒来正准备换了朝服上朝去,哪想刚掀开被子就觉有什么被抛了出去,哒的一声。他仔细一看竟是被璎璃带走的九龙螭佩!
“坐。”他头也没抬:“你们都下去吧!”
良久,璎璃终于受不了两人之间的气氛率先打破沉默,“师兄,打算怎么办?”
过了许久南宫瑾才抬起头来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回去,你马上回北茫去。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才说完他的拳头抵着唇低咳起来。
南宫瑾本就面容憔悴现下又咳得脸色通红,璎璃到底是不忍心将自己热腾腾的茶盏递过去。“你……”她瞥见那画轴上的人竟与自己十分相似,暗暗压下心中的诧异仍将杯子递了过去:“你喝口水缓一缓罢。”
温热的茶水沁入身体,果然舒缓了许多。“我的意思是你回未名居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这样肮脏的权利争斗不应该将你卷进来,更何况你不会想过这种钩心斗角的日子!
“那什么地方是我该待的?未名居吗?”璎璃将目光从画轴上移开,神色淡淡。“这个地方你就待得我就待不得?”难怪那日师兄会失态,原来我与他心中的女子竟这样相像!
这两年她在未名居住得一直是南宫瑾的房间,她从房间布置摆设中便能稍稍看出一些南宫瑾的性子。如果说答应前来佑都是因为师命,那这一点便是想见到师兄本人的最初原由。
“再说我此番入府必定已经引起各方人马的注意,若是此时回北茫山去……。”璎璃故意顿了顿:“师兄认为我有多少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所以现在师兄想要保证我的安全就只能将我纳入你的羽翼了!”璎璃一眼看穿南宫瑾的心思,心里对他多了几分好感,毕竟他是在担心她的安危。
南宫瑾静静听璎璃说着,漆黑的眸子将他心中的慌乱锁在看似冷静的表面之下。这一次是他欠考虑了!
他思索着让她以什么身份留在他身边最为合适,这本不用想所有的身份都不如他的正妃合适,但是他知道现在的璎璃不会愿意。手腕上忽然传递来温热的触感,竟是璎璃正替他切脉。
他有些诧异地对上璎璃清明的眸子。璎璃了然笑笑:“我跟着师父也就学了这个!”
两年前师父问她想学什么,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医术!”不知为何那一刻心中就是强烈地想要学习医术,要知道她之前最讨厌的便是当医生!
师父竟让璎璃学习医术!南宫瑾心中笑叹:师父早已将所有的事安排好,哪里还需要他费心?
“那就让你以医女的身份留下。”
南宫瑾唤来厉行将事情一一交待下去,厉行领了命正准备离去。
“等等!”璎璃拦住他:“麻烦你去准备一些生姜切片和一盆热水来。”
厉行看了一眼南宫瑾见他点点头才退下准备。
“应该是受凉了,用些生姜水泡泡脚会比喝那些苦哈哈的汤药更好。”璎璃将生姜全部倒入木盆里。为了避嫌将要注意的事交代给厉行便先行离去因此并没有看见南宫瑾起身时腰间的那抹绿色。
南宫瑾看着璎璃的背影,目光扫过桌上的画轴自嘲地笑笑:“她根本不在意。”
璎璃径直出了王府,以王府为中心四处逛着不一会儿便将周围的环境摸了个七七八八。紧接着一路问着人去了佑都最大的酒楼——仙霖居。师父说过信息流通最快的地方是酒楼和妓院。妓院她一个女子不大适合,所以也只能去酒楼了。
璎璃点了几碟小菜兼一壶小酒就坐在热闹大厅的角落,耳边尽是聒噪的声音。她侧耳细细听着,果然有关于南宫瑾几兄弟的事。
“喂,听说了吗?”隔壁桌的青衣男子将扇骨一点低声道:“倾千金那儿开了一个赌局,就赌阿将来谁能登位!”
“这在圈子里谁不知道啊!我一万金买了瑞王!”坐在他旁边的男子着着绸制的湖蓝色长袍,头戴金镶玉发冠,圆脸白净,身材富态,一看便知是哪个富人家的二世祖。
“我五千两买了瑾王!这两年他的风头可盛,再说他可是陛下的嫡子!也最年长!这位子不是他的是谁的?”青衣男子分析的头头是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着富态男子。
“切!”富态男子瞟了一眼青衣男子不屑道:“你个小样儿知道什么!我可告诉你这瑾王虽说是陛下嫡子,但他的母妃却是当年被烧死在焚架上的妖孽!这太后便是被她害死的!”
“你说说这样的身世量他瑾王风头再盛能登大堂么?”富态男子翘着脚,将花生米扔进嘴里。
“……”
璎璃低头吃着东西眼中是说不出的震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师兄才一直跟着师父在宫外生活了十三年么?
二楼的雅间里,南宫璟听了影卫来报起身将朝里的窗户推开,他扇着扇子看着缩在角落里的璎璃,眼中满是笑意: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璎璃。
“去,将事情安排下去。”南宫璟吩咐影卫。
璎璃听得差不多便唤来老板,又另加了几只烧鸡打包起来。她拎着烧鸡前脚刚刚出门,南宫璟一行后脚便跟上。
经过破庙时璎璃悄悄将烧鸡放下敲了敲门离去,跟在后面的南宫璟见此立马朝随行的木生使了一个眼色,木生会意立刻朝破庙走去。
“姑娘菩萨心肠,在下好生敬佩!”来人一身淡黄锦袍,手执一把象牙牡丹扇礼节性地朝璎璃揖了揖。
璎璃前行的脚步顿住,她警惕地扫了眼南宫璟,见他衣着及腰间玉佩料定此人非富即贵。她笑笑:“公子所谓何事?我怎么听不懂?”
呵~南宫璟轻笑一声:“姑娘做了好事不愿留名更是让在下万分敬佩!”他将扇柄朝前一摆:“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不如就让在下送姑娘一程。”
璎璃在不经意间后退几步拉开与南宫璟的距离:“我想公子是认错人呢!”说着略略朝后退去,一转身走的极快。
南宫璟岂能如她所愿?即是皇兄的师妹当然要送上一份大礼才好!
“金!”他盯着璎璃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字。
璎璃只觉背后一阵疾风掠来,下意识的侧身躲开。侧眼望去是一名带着狰狞面具的黑衣大汉,黑衣大汉二话不说上来就直往璎璃面门招呼,他的动作太快了,璎璃躲的有些吃力。
璎璃用力的咬着唇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不断回想着这两年来学的招式。一出招自己也有些手慢脚乱,凌乱的招式根本不能御敌!
难怪师父常说:“阿璎你学得这些都是皮毛,真正能够御敌的是实战经验!”
黑衣大汉一点不留情面招招杀机,璎璃被他一掌在槐树下,她只觉一口热气上涌什么东西就要从体内涌出,她难受得咳了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大汉又来了!
“完了!”璎璃心中哀嚎一声,挣扎着想要躲开,却是刚才那一摔颇有些重她动不了了。
眼见着一掌就要下来,忽然带着光华的剑尖险险擦过璎璃的鼻尖朝大汉袭去。大汉一见不对立刻收手朝后隐去。
“光天化日之下,竟对一个弱女子下此毒手,真当佑辰没人了么?”宁致远认得大汉,这人是南宫璟手下的四大影卫之一。凡是被南宫璟盯上的人,他宁致远都要救上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