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派仙门总是会有独属于自己的,区分于其他门派的令牌。
比如太穹山上三阁四镜五湖六门,都有着属于各自的令牌。这些令牌上都没有字,却足以让人一眼认出。比如藏清阁的令牌是书卷模样,玉虚镜的则是芙蓉花瓣的模样。
而这玉竹令,则是向来以清雅高尚,品性如竹闻名的飘渺门门主,方于回的令牌。
幽栖梧仔细端详着这枚玉竹令,意有所指的说:“无论是上面沾染的仙气,还是造就令牌的玉石,都是太穹山上独有的。若说不是方于回的,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能造铸出这样的令牌。”
鄀邬接过玉竹令,细细端详,也同意了自家君上说的话:“若果真如此,那位飘渺门主的确很可疑。不过……”
他看了一眼幽栖梧,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敢问君上,可知道这位拥有教养六界修仙者资质的飘渺门主为何要做如此有违天道的事?”
幽栖梧看了他一眼,思忖一阵后,才无奈开口:“约莫是为了往生咒吧。”
往生咒!鄀邬的眼神浮现出一抹一闪而过的慌乱,他虽然反应的快,但还是被幽栖梧捕捉到了。
“邬叔,您知道往生咒?”
鄀邬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心虚的低下头。幽栖梧心里有了底,想到自己第一次听说往生咒时,知道的,这种咒术竟与自己的父君有所关联,心中隐隐有了担忧。
“与父君有关?”
鄀邬惊讶的抬起头,看似他在询问自己,可是那眼神和表情,分明是一副早已知晓的模样。只是他究竟知道了多少?有没有怀疑过什么?
鄀邬心里没底,不确定他知道了多少,更不确定他知道一切后,又会如何。
见他神色犹豫,幽栖梧暗中思忖着:“莫非……事情远不止这些,往生咒还有其它的秘密是世人所不清楚的?”
这样想着,他认为自己一定要知道更多关于往生咒的东西,若能对找到妹妹有帮助,就更好了。
他急切的询问道:“邬叔,请您告诉我,这往生咒到底是什么?父君当初到底有没有炼制出来?”
许久未曾听到这句“邬叔”,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总是扯着他的衣袖,无论何时,都是那样天真的少主。那个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样,擅长掩饰真实的自己。
如果没有发生叛乱,现如今的君上怕是依旧单纯善良吧?被种在他身上的往生咒,怕是永远起不了作用。
也罢,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毕竟,往生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鄀邬苦笑道:“君上既已知道往生咒,想必也知道了它是先主为了复活先后,而独创的一门咒术了吧?”
本来他并不愿意相信往生咒与父君有关,可是现在,鄀邬却亲口证实,幽栖梧不敢相信的垂下手,退后了几步,有些慌张:
“你……你是说……真的是父君……那往生咒……”
鄀邬继续说:“自先后陨落,先主日夜思念,最后,竟疯魔了,发誓要造出能够复合消散元神,重塑肉身的咒术,来复活先后。”
“经过日夜修炼,先主终于找到了法子:就是将人间不容,天地难收的恶灵炼化,等炼够两千只,往生咒便成了。”
“只是这些恶灵虽被炼化,但因为怨气太重,无法合在一起,需得先找个灵气充足的容器来驱散它们身上的怨气,使其融合,最后净化成灵气。”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看了一眼幽栖梧,不再继续说下去,默默地垂下头。可幽栖梧却知晓了他没说完的,是什么。
原本好奇的事,突然明白过来,脸也瞬间从期待,转为了然。他自嘲一笑:是了,早该想到的,他早该想到的。
他喃喃低语:“两千只怨灵啊,那得是多纯净、灵力多纯净的容器啊……”
良久,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平静的接着鄀邬的话,继续说出事实:“要想净化那两千只怨灵,容器必得是为六界所不容,灵力十分纯净元神……”
他几乎是颤抖着说出最后一句:“一个我罢了。”
鄀邬欲为老魔君解释,猛一抬头,可是所有的言语都被堵在了喉间:知道自己是练就往生咒的容器,就已如此,若是让他知道,因为崇文左那一招致命掌力将他与未成形的往生咒融合在一起,成就了真正的往生咒,他又该如何?
幽栖梧似是懂得了:“即便是本君成了容器,其实也没有真正融合往生咒,对吗?”
虽是在问,可是他的语气里却是肯定。鄀邬那副惊恐的模样,已经让他确定,往生咒练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幸的是,这种微小的可能性,在他身上成了真。
“没关系的,邬叔,本君……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没那么脆弱。”
原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一切的鄀邬,听到这句话,瞬间崩塌:“君上啊!君上……”再开口,竟已泣不成声。
鄀邬将有关于往生咒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原本,往生咒是老魔君在世时,为了寻求复合已消散元神,复活爱妻而自创的一种咒术,只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创造,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文献,只得自己一步一步的摸索着去做。
为了成功,他踏遍九幽,遍寻六界,终于炼出了个雏形。
鄀邬不知道往生咒是什么时候到幽栖梧身上的。当老魔君遇害,兄妹走散。崇文左抓到了幽栖梧,一掌要了他的命。后来他却活了过来。
这才知晓,原来往生咒在他身上。
幽栖梧原本以为这是因为自身血脉特殊,方有了起死回生的能力。而现在,鄀邬却告诉他:其实,当初崇文左那一掌,专为他的血脉而练,绝无复生的可能。
他能重新活过来,不过是那一掌催化了往生咒,使它发挥了作用。自那时起,他便灵力大增,既是幽栖梧,又不完全是幽栖梧。
“向死而生,是为往生。其实父君早已发现了吧?只是终归不愿意对本君下死手。呵……那老头还算有点良心。”
他已然认定,父君当初把自己作为容器,炼化往生咒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