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黑,孟少风前脚踏进自家大门,后脚就被老爸孟达义喊住了。原来孟达义今晚受邀参加亚美服饰公司董事长的生日宴会,家里的司机生病告假了,所以他临时叫孟少风当司机。
孟少风尽职尽责地将老爸送到目的地门口,当听到老爸叫他一起进去时,他把油门踩得贼拉快,一溜烟地跑了,嘱咐他爸在宴会结束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爸无奈地笑了一声。
宴会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穿着光鲜亮丽,皆是些有头有脸的人。会场中央,彩灯闪烁,觥筹交错。
孟达义经常参加这类宴会,早已习以为常,这才进场不到一会儿,就被几波人轮番敬酒,他的血压有点高,酒不能多喝,到后面就以茶代酒了。身处在商界之中,有太多事迫不得已,比喻今晚的聚会,孟达义也不想参加,但总有一把空椅子给你留着,一旦缺席,似乎就会惊动众人的利益,将你置于众矢之地。知道自己的二儿子对商业没兴趣时,孟达义一度感到欣慰,他是真不希望二儿子以后步入他的后尘。他的家族企业已经被大儿子孟少宏接手了,以后这种宴会就让他家老大去应付,有时候他想想自己还是挺偏心的,三个孩子中选择了让老大付出,谁让他是老大呢!
音乐声飘荡在整个会场之上,虽然演奏的是古典音乐,但似乎没人欣赏。柳影坐在钢琴前弹了两个多小时,脖子及双手开始酸痛起来,他抬了一下头,目光所及之处至少有七八双眼睛盯着他看,正对面的就是裘红枝,她面带笑意地举起酒杯朝他敬了一下,他立即低下了头,之后也没再抬过头了。
终于等到了十一点宴会结束的时间,已经有近一半的客人提前离开了。见其他乐师纷纷停止演奏收拾东西时,柳影也起身离开,只是没走几步就被一男一女拦住,其中男人抢先一步说:“还记得我吗?两个月之前我们见过,当时你还拄着拐杖呢。我重新自我介绍下,我叫冯力,是位服装设计师……”
冯力的话还没讲完就被身旁的女士推到一边,这位女士加快语气对柳影说:“我是音乐公司的经纪人,看你钢琴弹得很好,音乐造诣不错,对出音乐专辑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边说边把自己的名片递到对方面前。
冯力不满地对女经纪人叫唤道:“明明是我在前面的,别想跟我抢人!”
“谁想跟你抢,我们各凭本事。”
“那你推我干嘛?”
“谁让你磨磨唧唧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着,为了尽快逃离这里,柳影来了一招缓兵之计,他果断抽走这二人手中的名片,说了句我考虑考虑后就赶紧离开了。
柳影走出不到十步,半路又“杀出”个裘红枝,她醉醺醺地喊了柳影两声,他没有回应,而是加速步伐,裘红枝想要追上他,一个喝醉了酒还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能跑多远呢?不到三米她就扑通摔到地上了。柳影最终还是停住了双脚,无可奈何地转身看向她。
裘红枝趴坐在地上,她身着一套复古红色吊带长裙,还有一件黑色披肩外套,不过此时已掉落在地。裘红枝的手摸着刚刚擦破皮的膝盖,隐约可见少许血丝渗出来,她用娇弱的语气说着好痛。
柳影上前捡起地上的外套,蹲下身为她披在肩上,问道:“有人接你吗?”
裘红枝左右摇晃着脑袋,脸颊红晕,双眼充满委屈,柳影也判断不出她是真的喝醉酒还是装的。她双手抓住柳影的胳膊不放,嘴里不停地说着:“我好难受……”
僵持了不到两分钟,柳影妥协了,在转身离开和送她回家之间选择了后者,他拦腰将她扶起,准备到门口叫出租车把她送回去。
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在看戏,看客之一王心致啃着苹果打趣说:“啧啧,你的帅哥不会是喜欢这款的吧?”
看客之二王心遥十分不悦:“去帮我查查他们是什么关系?”
“你不是说不需要我帮忙吗?”王心致笑着反问。
看着柳影和裘红枝紧挨着一起走远,王心遥彻底生气了:“你下个月的生活费我包了!”
王心致开心地答应了,丢下啃了半边的苹果,立刻去追柳影。
别墅门口是陆续散场的梁家客人,各种私家车开过来接自家主人离开。柳影站在路边等出租车,裘红枝搂着柳影的腰并靠在他的肩膀上,恨不得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他身上。
王心致很快也来到门口,盯着这两个人看了一会儿。
很快就有一辆出租车驶过来,柳影招手示意要打车。与此同时,王心致往街道后方看去,有一辆黑色轿车正停在路边,他快步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拉开门坐了进去,这辆轿车的主人是孟少风。
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孟少风从闭目养神中睁开眼,他还以为是他爸上车了,结果是一个陌生的男生。
“师傅,跟上前面那辆出租车。”王心致坐下来后反手拽副驾驶座上的安全带。
孟少风一脸诧异地讲:“我这不是出租车。”
王心致倒是自来熟:“我知道,你的车现在被我包了,多少钱你开。”
生平第一次碰到个强坐别人车的霸王,孟少风笑了一声,看向前方的出租车,马上认出了柳影,看到他刚扶着一个女人进车,然后绕到另一边车门准备上车。孟少风继续打量着身旁的陌生男生,有趣地拒绝说:“我的车已经提前被别人包了,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把前面那个包车的人取消了,我出双倍的钱。”王心致坦诚地说。
看到前方的柳影已经上了出租车,孟少风收起笑容冷峻地回答说:“不行。”
“不行就不行,谁稀罕。”王心致也放弃了,双手解开安全带。
“为什么要跟踪前面的人?”孟少风突然发问。
王心致推开车门不屑地说:“关你什么事。”
“他是我的朋友,当然关我的事,”孟少风认真地讲,“谁知道你会不会做什么伤害人的事。”
听闻朋友二字,王心致瞬间面色一改,笑嘻嘻地又坐了回来,见前面的出租车已经开出去一大截了,他也放弃跟踪了,刚好这里就有个现成的,那就先咨询一下。王心致用满脸友善的神情盯着孟少风说:“哥,你好,看我这一脸面善,怎么可能会做害人的事。”
一下子称呼都变了,孟少风忍俊不禁,继续问道:“那为什么跟踪他?”
王心致有些不好意思地讲:“我姐看上那个帅哥了,要我帮忙追他,所以我这不是正在追嘛。”
听完这话后,孟少风更想笑了,心想他也帮自己的妹妹追过他,可惜没成功,今天破天荒地又碰上了一个弟弟帮姐姐追柳影的,不难猜测希望渺茫啊。于是孟少风忠言相告:“那个人非常难追,但是你们可以试一试,可能有万分之一的概率。”
“为、为什么?”王心致好奇地眨着眼睛。
“有前人试过。”孟少风解释,“第一,他对钱没兴趣,第二,他对美女没兴趣,试问你拿什么去打动他?”
王心致惊呼:“有这么奇葩的人?那他对什么感兴趣?”
“不知道。”
“你不是他朋友吗?”王心致不相信。
孟少风从第一次见柳影的时候就把他当做朋友了,但柳影好像不需要他这个朋友,“又不是亲兄弟,我哪知道那么多,再说了,喜欢什么人是个人爱好,我们无权干涉,所以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想着用什么小手段。”
“都说了我没想害他。”王心致努力为自己辩解,叹息一声后拍拍孟少风的肩膀,“多谢哥们儿提供信息。”
王心致扫兴地下车离开,心想着回去劝劝他姐放弃那个男人,但又想到他姐承诺的下个月的生活费要泡汤了,他就忍不住地心痛。
孟少风见这个男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倒是为他无聊的夜晚添加了点乐趣。看看时间很晚了,怎么还没见老爸出来?孟少风下车去寻他,走到门口时吓了一跳,原来他老爸正在门内边站着,脸色凝重,眼神直直地看着街道前方,可是前方什么人都没有,那街道上最后一个离开的是柳影的出租车。
“怎么了爸?哪里不舒服吗?”孟少风担忧地问,没有在他爸身上闻到浓重的酒气,应该不是喝醉了。
孟达义回过神说:“没什么,好像看到了一位故人。”
孟少风饶有兴趣地问:“什么故人,我认识吗?是哪位叔叔还是阿姨?”
“二十年前的故人了,我也快忘了那人的音容相貌了。”孟达义长吁一气,“走吧,回家。”
回去的车上,二人沉默不语,孟少风不敢问他爸话,看他老人家的神情,似乎在回忆一段难过的往事。
出租车上的柳影备受煎熬着,询问裘红枝的住址,结果她醉言醉语地说了好几个地址,没有一个是详细的,还好司机大叔对城市各个地名都很熟悉,于是就挑了一个她说的比较精确的地址,把车开到了目的地。没想到是一个居民楼小区,柳影以为这些有钱人都应该住在豪华大别墅呢,这个小区倒让人挺意外的。
下了出租车后,裘红枝不肯走路,要求柳影背她,柳影竟然真的背了,也许只要能尽快摆脱她,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吧。
来到电梯门前,裘红枝右手一抬熟练地按下18层的按键,还发出咯咯的笑声。柳影背着她站在18层楼的过道上,再次询问哪一间是她家,她又直指前方,贴着他的脸说:“最里面。”
走到防盗门前,柳影放下裘红枝,这个门只能用钥匙打开,不是密码锁,没想到裘红枝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了一把钥匙,对着钥匙孔戳了几次都没把钥匙插进去,柳影夺走钥匙把防盗门打开,扶着她来到大厅的沙发上坐下,她伸脚一踢,结果把腿撞到了旁边的茶几了,她吃痛地叫了一声,然后往后面一仰躺在了沙发上。
柳影瞟见玄关台上有一个小药箱,他把药箱拿过来打开,找出里面的碘伏和棉签,为裘红枝擦破皮的左膝盖消毒,这种小伤他以前经常有,所以会简单的处理。消完毒后柳影又从药箱里翻出来两个创可贴,轻轻地粘住伤口。
这一系列的操作被裘红枝尽收眼底,她的双眼忽然模糊,想起了那个弃她远去的前任。柳影处理完后把药箱盖好,站起来准备把药箱放回去,就在这站起来的过程中,裘红枝突然一把抓住他胸前的领带,使劲将他拽到面前,激动地说:“今晚别走了,我也给你十万。”
柳影条件反射般双手撑住两侧的沙发,差点扑在了她的怀里,他又气又恼,瞪着她说:“有人比你出的更高!”说完他就用力拉开她的手站起来转身就走。
“你喜欢那位女博士?”裘红枝突如其来的问句,却又像是在陈述,可以确定她是清醒的。
柳影愣了一下,不是思考这个问题,而是惊讶于她仿佛掌握了他身边的所有人。他扯了扯领带没有回答,径直走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