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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天香楼

  天大亮。

  阳光普照。

  路上不时有鲜衣怒马的少年经过。

  拉车的马当然不会是快马,但也确实尽了力。

  阎信已将马鞭还给郭君祥,他坐回车中,手里紧紧握着刀。

  这一双手本身就不适合赶车,更适合握刀。

  ❀

  正阳烈日,向北短影。

  无形之风走走停停。

  风中有饭香。

  饭香飘去十里。

  路在马蹄下,一辆马车到达此处。

  天香楼。

  民以食为天。

  因而这里饭菜也是一等一的美味可口。

  这样一个地方,也定会座无虚席。

  只不过今日天香楼里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楼上楼下竟全是从外地来的陌生人,而本地常来的老主顾则全被挡在了外面。

  甚至连马老板都找不到位子。

  马老板已涨红脸,他这是要发脾气了。

  当地赌坊和青楼皆是他的生意,当地武馆也皆都靠他施舍。

  这样一个人发脾气,绝非好玩的事。

  天香楼老掌柜立刻赶过来,打躬作揖,赔了一万个不是,又答应立刻送一桌上好酒菜和五十只肉鲜肥美的大闸蟹到马老板府上。

  马老板冷哼了一声。

  他已是老大,争面子的事自然用不着他自己找。

  福威镖局的总镖头郑金刀带着他两个儿子走上前。

  郑金刀厉声道:“你莫不是以为马老板付不起一桌饭菜的银子!告诉你!今日就算没有位子,你也要挤出来个位子!”

  老掌柜无奈道:“郑镖头,你这不是在难为我吗。”

  郑金刀道:“好!看你这么大年纪,我也不难为你,我自己上楼替马老板找个位子!”

  说罢,他挥手叱开了好意的老掌柜,正准备上楼。

  楼梯口忽然出现了两个人,一左一右,挡住了他的路。

  二人皆是眉清目秀的少年,手持宝剑。

  在当地除马老板外,还从未有人胆敢挡住郑总镖头的去路。

  郑金刀大儿子喝道:“不想死就滚开!”

  一个少年微笑道:“我们不想死。”

  另一个少年也微笑道:“但我们也不会滚开。”

  郑金刀二儿子道:“你知不知道这位爷爷是谁!”

  一个少年道:“不知道。”

  另一个少年也道:“不管是哪位爷,即便是野种,今天也不能上去。”

  郑金刀脸已臭得吓人。

  他道:“倘若爷爷我偏要上去呢。”

  少年道:“那么活野种就要变成死野种。”

  另一个少年也道:“小活野种也要变成小死野种。”

  郑金刀再安耐不住沸腾杀意,怒喝一声冲上去,刀已抽出。

  郑金刀并非他的名字,而是他在江湖上的名号。

  只不过响亮的名号叫得多了,他也逐渐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名字。

  郑金刀的刀并非和金子剑一样全是金色的。

  他也用不起这样的兵器。

  更没有实力保住这样的兵器。

  他只在刀背上镶嵌了一小块金子。

  郑金刀杀人的功夫显然练得不错,出手也极快、极凶。

  他自十七岁步入江湖,从寂寂无名做到当地最有名望的镖头,自然身经百战,杀人无数。

  这一刀劈出,刀风不可谓不强劲,赫然是致命的杀刀。

  郑金刀也不怕杀人。

  干这一行,本身便随时都要拼命,岂能害怕杀人。

  两名少年微笑看着他,其中一人突然出剑,竟然后发先至,剑尖去刁郑金刀的手腕。

  少年人出招更快,快如闪电,眨眼间已挑断了郑金刀手腕。

  刀“哐”一声掉到了地上。

  郑金刀眼珠子凸出,全身肌肉一阵痉挛。

  他目瞪口呆望着自己的右手,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宝剑一甩,甩去了剑上污血,缓缓入鞘,连看都不看一眼。

  每个人都怔住,大惊失色。

  郑金刀一身武功都在他握刀的右手上,如今右手被人挑断,只怕一身功夫也丢了九成。

  大小儿子连忙上前将其搀扶住,叫道:“爹!”

  少年人淡淡看过几人,淡淡道:“各位还不走吗?”

  大儿子瞪着对方二人。

  对方的剑虽然快得可怕,但是他满腔怒火,也并未觉得害怕。

  从未在江湖走动,自然不知天高地厚。

  若是这么灰溜溜走了,丢脸不说,福威镖局以后还怎么行走江湖。

  郑金刀却突然伸出手,拦住了大儿子。

  他咬牙道:“我们走!”

  大儿子不可置信道:“爹!”

  郑金刀朝着面前二位少年苦笑道:“不知二位是谁,今日多有得罪。”

  一名少年笑了笑,道:“我们是谁,你不必知道。”

  另一个少年人也笑了笑,道:“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郑金刀道:“什么事?”

  少年道:“今日我等在此齐聚,即使是魔头魔阎来了,也不敢在此放肆。”

  郑金刀脸色变了变。

  若说最近江湖上最有名的新秀,非此人莫属。

  短短出道不足两个月时间,其魔阎之名已然响彻江湖。

  连“三庄”之一的聚义庄都被其覆灭。

  甚至此前江湖上更是传出连燕大侠都被其杀害的消息。

  此等人物岂非不可怕。

  连此等人物都不放在眼里的这群人又岂非不可怕。

  郑金刀低头道:“二位告辞。”

  三人狼狈离开,却又与四人擦肩而过。

  郑金刀看见了一把刀。

  在阳光下也依然那么黑的刀。

  然后再看见持刀的人,看见了一双眼睛。

  对方的眼睛里却好像一个人都没看到。

  这双眼睛虽不太大,但很锐利,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冷酷之意,像刀一样冷酷。

  郑金刀并非是个懦夫,他曾经走镖时也见过许多双眼睛,可唯独这一双眼睛竟令他感到惊恐。

  好似比刚才挑断他右手的两个少年的剑还要可怕。

  光是看上一眼,他竟不由自主觉得手足冰冷。

  直到双方完全擦身而过,他也不敢回头去望。

  大儿子奇怪道:“爹,你怎么不走了?”

  郑金刀哆嗦道:“你们......不觉得冷吗?”

  大儿子愣了愣,道:“今天风确实有一些冷,不过还有太阳,比此前下雨的时候暖和多了。”

  郑金刀摇了摇头。

  他的手仍在哆嗦,不是痛得哆嗦,而是“冷”得哆嗦。

  这一股冷也绝非是风吹来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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