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姐姐不开心是这个样子的啊。

　　她当时是这样的心情。

　　小时候不明白，甚至一度怨恨她为什么对幼小的自己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而长大后震撼于她对宿筵的感情。

　　那是一种经过漫长的阳光暴晒，经过沉重的风雪席卷，才终于来到面前的小心翼翼。

　　可是从她人生的词典里撕掉宿筵两个字，她的身体里还剩下什么。

　　温淼淼觉得应该是什么都不剩了。

　　翻开词典的封面，第一页是宿筵，第二页依旧是……到最后还是宿筵两个字。

　　温淼淼说：“今天他们不是被叫家长了么，辛生被他父母训了一顿，心情不好，他的生日快到了，我跟宿筵商量着给他一个惊喜，就这样。”

　　暮春顿了顿，什么都没说，转头回到了房间。

　　…

　　另一家饭桌上的气氛相当的沉默。

　　宿筵慢吞吞地吃着饭，有些食不知味。

　　对面张茹低着头，偶尔会抬头看他一眼，每一次抬头看过来的视线都相当复杂。

　　宿筵想赶快将饭吃完逃离这里。

　　可是每一口咀嚼，每一下吞咽，都好像要用尽毕生的力气，吃得如此艰难，怎么都快不了。

　　“啪嗒”

　　张茹放下了筷子。

　　宿筵心神一紧，下意识地抬眸，对上了她的眼神，有些愣住。

　　她的眼神复杂得无从辨别是什么情绪，就像碎裂的玻璃珠子，勉强地粘合在一起，可随便一碰还是会零散掉。

　　张茹舔了舔嘴巴，小心翼翼地问：“你的脸，还疼不疼？”

　　宿筵眼眶一热，摸了摸脸，笑眯眯地说：“我皮糙肉厚的，早就不疼了。”

　　而昨天晚上度过了一夜，早上起来时红印已经完全不见了，也不怎么肿，可能有一点点起伏。

　　但是没有被姐姐发现。

　　张茹心里犯疼，艰涩开口，“昨天是妈对不起你，我一直以来都在做点蠢事伤害你，但是你要相信，妈妈是爱你的……”

　　宿筵低着头扒了口饭，睫毛颤动了两下，“我知道的……”

　　张茹：“至于你和她，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总归也是我们欠她良多，如果你和她在一起能够开心的话，妈不会说什么的。”

　　宿筵猛地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吗？”

　　张茹点了点头。

　　宿筵立刻笑了出来。

　　张茹看他开心，也有些轻松，她被迫做下的决定，可能并不是一个错的决定。

　　张茹神色严肃，“但是如果你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话，一定要离她远远的。”

　　她不会看错，那个孩子和宿勇完全不同，但她却从那个孩子的骨子里看到了一点熟悉的东西。

　　偏执、极端。

　　只是她藏得很好，可真的能够为宿筵藏一辈子吗？

　　宿勇之前也藏得很好，对她温柔体贴，可最后还是暴露了本性。

　　宿筵胡乱地点着头，并没有将张茹的话放在心上。

　　宿筵和张茹心里的暮春完全是两个形象。

　　那天夜里，张茹看到的是降临于雨夜的恶魔，宿筵看到的是拯救他于水火的勇士。

　　他心里的暮春依旧是正直且善良的。

　　善良的行恶，不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