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啊，今天怎么开电瓶车啊？那么远赶得上吗？

　　赶得上呢杜奶奶，我其实吧，骑电瓶车比开车更快。

　　哎？那你下午不用直播吗？

　　不用不用，我已经请同事代班啦。

　　我说呢，怎么这几天都没有听到你的声音。广播里好像是个男的，在卖房子。

　　啊？哪个男的？我请的女同事啊。那她可能没空又请了别人吧。

　　哦，那就好，谢谢你肯帮奶奶忙，等你金爸爸回来，我让他请你和妈妈吃饭啊。

　　不用客气啦杜奶奶，我马上就出发啦，您还有什么清理步骤要交代我吗？

　　没有了。你别忘了小包和小箱子就行。打扫完了记得带回来。

　　好嘞，您就放心吧。

　　录音止。

　　海边图书馆。

　　罗一枚全副武装进入员工通道，头盔+口罩+图书馆制服，只要不开口说话，没人能认出来。

　　监控室大屏全方位无死角，金天士注意到这个保洁阿姨打开小包和小箱子的动作生硬又好奇，好像里面的工具一样也不会用。

　　他吩咐安保人员迅速定格画面，放大，放大，再放大一些。这个女人是谁？

　　金先生，这是B岛的杜奶奶，她主要负责电子阅览室和会议室的保洁工作。

　　杜奶奶？她来这儿工作多久了？

　　得有小二十年了。

　　那她怎么不会用防风罩，小蜜蜂（一种收音设备）也不会？

　　哦，是这样的。杜奶奶有一点阿尔茨海默症，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糊涂，但是不影响她打扫卫生。您看，她做的不是挺好的么？

　　金天士抬头查看会议室门外的画面，保洁阿姨在吸烟筒上发现了一瓶没有开封的纯净水，那是非常珍贵的海水淡化专利，最近刚刚征集到一个很棒的名字：蓝色太阳水。

　　开灯、蜂蜜、蓝色太阳水。

　　开灯、蜂蜜、蓝色太阳水。

　　罗一枚小声背诵了几遍，不由心生欢喜。杜奶奶可真聪明，把打扫步骤设置成来电铃声，清理的顺序就不会忘了。

　　开灯，打开录音设备，确认亮灯。

　　蜂蜜，是指小蜜蜂话筒，电池充足，没问题。

　　蓝色太阳水，是这瓶么？怎么会放在吸烟筒上？

　　罗一枚一脸狐疑将蓝色太阳水倒在蓝色的网格抹布上，开始正常清理。

　　电子阅览室有很多人来过的痕迹，他们在看完重要他人或自己的生平之后通常会大哭一场，有时久久不愿离去。罗一枚一边细心打扫，一边与他们同悲同喜。杜奶奶给她的第二条提示，同样是用手机铃声：对不起，请原谅，谢谢你，我爱你。

　　只要看到久久不愿离去的人，就在心里默念这四句话，无论你认不认识那个人，都不影响清理程序。

　　罗一枚想起出发之前，杜奶奶曾再三叮咛，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里的“我爱你”不是要你真的爱那个人，它只是一种自动程序，就好像把电脑里的文件拖到回收站里，我有没有讲清楚？

　　我明白了，杜奶奶。都是海水倒灌惹的祸，要不是沾上了那天的倾盆大雨，谁会这么快忘记重要的人和重要的事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图书馆有规定，任何人进入电子阅览室不得超过1小时，因为最近人数爆满，如果每个人耽搁几分钟，后面的人就得继续排队，一天一天地等下去。你要是做完清理程序还是有人不肯走，那你就要委婉地提醒他们，出门右转去刷卡，按零号键转人工服务。

　　好的，我记住了。

　　开灯、蜂蜜、蓝色太阳水。

　　开灯、蜂蜜、蓝色太阳水。

　　罗一枚快接电话，接电话。

　　199号考生，这里是月亮岛B接驳车司机驾照补考系统，距离交卷还有6分钟，请抓紧时间。

　　罗一枚顿时一头雾水，这什么情况，杜奶奶可没说还有交卷的事啊。

　　金天士敏锐发现这个保洁形迹可疑，立即示意安保人员打开实时通讯器。

　　199号考生，这里是月亮岛B接驳车司机驾照补考系统，为避免你走错考场成绩作废，请在听到我数1、2、3之后语音回复你的真实姓名，如有隐瞒，影响考试结果，责任自负。

　　199号考生，请出示你的准考证或身份证件，若准考证和身份证件遗失，且无法回复真实姓名，稍后会有监考人员到达现场核实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