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神秘富商来宣州考察”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全城,带来了不小的轰动。小城里消息闭塞,人们很多事情都不关注。但是他可以给宣州人带来一线希望,都对这位富商好奇。
石头跟在钟诚的后面。钟诚说:“这天要变了。”石头不明白少爷没有抬头怎么知道要变天了呢?石头望了一眼天空,灰色的天空挂着几朵淡淡的白云。虽是阴郁的天,有几撮微风倒不至于下雨。变天不一定都是雨天。石头说:“唉—这天儿哪一天不在变?一天一个样儿。”钟诚看着他认真思考的样子,嘴角弯了弯。“希望会是个晴天吧。”石头不知道少爷为什么要关注天气。马路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驼着背,拄着一根发黑的木棍,步履蹒跚,摸索前行。年纪大了,眼睛长了一层翳,看什么都模糊不清。他枯瘦的手牵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另一只手端了一个破碗,空的。男孩清澈的眼睛,好像盛着两汪清泉。他带着希望看着马路上的行人。钟诚见不得这样的画面,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眼神去看他们,直接走了。周颖过得好吗?这是钟诚看到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石头给了他们一点钱,跟上钟诚的脚步。他知道少爷看上去是一个和谁都可以亲近又带着清冷和疏离的人,但是有一颗炽热的心。石头觉得少爷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然也不会借报纸大肆宣扬自己又不说出姓名。不怪石头不明白钟诚的用意。因为钟诚说出一个点子,肚子里不知道还藏了多少主意。少爷非常想见少奶奶了吧?在船上少爷一直看着手上的腕表。好像想通过腕表直接到少奶奶身边。宝蓝色的表盘上镶嵌着几颗宝石,银色的指针永不停歇地转动着。这块表是少爷二十岁生日时,少奶奶送给他的。少爷说它有重大意义。时刻谨记,铭记于心。钟诚怎么会忘记?钟诚在想事情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抚摸手上的表。
石头说:“少爷,你为什么叫自己时先生?”钟诚认真地对他说:“我不是时先生。”石头笑了:“我知道,你是钟先生。那谁是时先生?”钟诚一直在看着他。石头从他的眼神中明白过来。“我是时先生。为什么?”钟诚胸有成竹:“按我说的做。我啊,自有我的一番道理。”石头想:少爷是为了做好事不留名?他才不是这么想的。如果他透露姓名,周颖以为因为有他的帮助,自己才有一番作为。钟诚当然非常愿意让周颖依靠,但是更希望她可以认同自己。还有,钟诚想锻炼一下石头。万一有哪一天自己遇到不测。有一个懂经商又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在身边帮助他这几个弟弟也好。钟诚到达附近的旅店。“让你查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石头翻开记事本开始念起来:“温豫,三十五岁。男,宣州清河县县长…”钟诚打断他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就不用你说了,说重点。”石头说了他的早年经历。温豫之前是一个秀才,农民出身…如果不是因为时代变化以他的才华上升之路可能比较顺利。只是他有点固步自封求安稳,没有大刀阔斧的改革之心。思想保守,伸不开手脚又想往高处爬。也对,三十五岁的年纪。上有老,下有小。考虑得就多了。这次水患给了他沉重的一击,钟诚不相信他不会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事情有一个突破口,之后就好办多了。钟诚一直在教石头如何达成自己的目的。“在宣州说得出名字的商人的兴趣爱好或者家里的事你背得怎么样了?”石头张口就来。钟诚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太听话也不是一件好事。“你心里清楚就可以。不用像汇报工作那样说出来,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调查过他。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像平时聊天不经意说出口就可以了。”石头记下了。
饭店里,温豫和几个商人在谈向受灾人民发放救助金的事。可是,资金不足。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一说到这个事情,他们都在打马虎眼。要么哭穷,愿意帮助的只会开空头支票…温豫说:“各位,我们暂时谈不出结果。我请了一个朋友过来帮忙。”石头走在钟诚前面。钟诚看了一眼温豫,他的形象气质就像他的姓氏一样温和。经过官场的锤炼,眼睛里有不一样的东西。骨子里应该还有没有被世俗冲散的对苦难的同情。石头伸手:“时某,见过温县长。”钟诚问过好之后就没有再说其他的事了。温豫回握石头的手。“时先生,客气了。”石头和在座的其他人问好,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他们没有看时先生,对他旁边的人好奇。石头没有说出少爷的名字,只是说一个朋友。
他们继续刚才的话题,钟诚一直在喝茶。和他想的情况差不多,现在因为水患利益损失最重的是那些靠天吃饭的农民。商人有自己的土地,基本生活有保障。而且因为这次天灾还囤积货物,哄抬物价…他们还要抢那些最需要救助的人的资金。温豫已经给了他们一笔救助资金。失业的人数有所减少,还是不能和以前比。一个人说:“时先生,感谢你为我们捐助的物资。”石头礼貌回应。他不知道说什么,感觉自己是一只等待上案板的羔羊,心里有一种要宰杀分割的凉意。接下来他的话证实了石头的感觉。“时先生慷慨相助,只能解决一时之需。我们要有一个长久之计,需要时先生的帮助。”
“我们都是小门小户,工厂自然比不上时先生。接纳不了那么多工人…”石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经意向钟诚的方向看去。石头明白了他动作的意思说:“投资的事我们私下详谈。”
谈了许久,还是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人散了之后,钟诚说:“温先生,你需要一个为你分忧的人。”温豫好像有一种预感,一定有人帮他。还好他走得慢了些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