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借宿了一夜,翌日一大早无照就要出发。那村民大哥也是实在,把用稻谷和野菜做的贴饼子给他包了几个,硬是塞进了他的包袱里。还拿出一双草鞋给他,说道:“家里穷,没什么好东西送给壮士,就这双草鞋,是拙襟前几天编的,凑合着穿,也比磨脚强啊。”无照心里感激,再三推辞,奈何盛情难却,只得收下,又听他说道:“壮士虽然没有说为什么要去北方,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心事重重,定是有什么难以解开的东西。不管怎么样,也要开心的好好生活啊。”无照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头顿觉酸楚,强忍着泪水,拱手与他们作别,戴上斗笠,头也不回的匆匆上路了。这一路也是噙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走着走着,视线就变得有些模糊,他想一定是自己的眼泪所致,便倔强的擦掉泪水,视线依旧是模糊,四下张望,只见周围也是看不清了,原来不知何时,这里都被灰色的雾气所弥漫,只能依稀看见几丈开外的事物。心里头非常纳闷,怎么天气突然就变了,早上出来明明是风和日丽啊。正思忖间,猛地感觉到头顶上有一道巨大无朋的黑影掠过,带动这雾气飞旋,那黑影如山,让人感到压抑。随后村子方向的雾气里隐约传来龙吟之声,这令他十分的好奇,心想这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他立即返身往村子的方向赶去,想要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同时他也担忧村民大哥的安全。
等他回到村子里,村民们也都聚集在房子外面,三五成群的仰头望天,奈何灰色的雾气实在是太重,根本看不清上面有什么,只能依稀的听见龙吟和类似于牛鸣的声音,夹带着呼呼的风声一般的动静。走到村民大哥家门口,见他们一家人也好奇而又紧张的抬头望着,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村民大哥一家人见他回来了,都十分吃惊,说道:“壮士,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走到半路,突然起雾,而且看见什么东西从头上飞过去,来到这里,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无照也仰头望去,想要发现什么。
“不知道啊,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村民大哥说道。
上面仿佛是发生了争斗,能听见破空的声音,只是雾气太浓了,连影子也看不见。这时候从上面缓缓下来一道旋转的黑影,村民们纷纷后退,无照机警的握住背手的剑柄。只见那黑影轻飘飘的下落,似乎是一点声音也没有,等到看的清了,才发现那是一根长约三丈的黑色羽毛!那根硕大的羽毛缓缓飘落,四周的雾气都被扰动,最后落在了地上,众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根的羽毛,如果连羽毛都这么大,那么那只鸟该有多大。众人围着羽毛看,发现那羽毛的根部浅色绒毛部分沾染了红色的血迹,看来上面的确发生了争斗。
“这是大鹏鸟的羽毛,是大鹏!”一个老者指着羽毛紧张而又兴奋的说道。听见他这么一说,无照和众村民都惊呼一口气,不敢相信此生竟然能够看见大鹏的羽毛。
“老头,你就知道这是大鹏的。”村民们起哄。
“是啊,这的确是大鹏的羽毛,我还是个少年之时,曾跟我爷爷游历山川,有幸见过此神鸟,大鹏岿如山,奋翅动乾坤那!”老者洋洋得意的说道,“看来这只大鹏还没成年那,成年的大鹏鸟体型更大,起码是这个两倍啊。”
“那你倒是说说,这大鹏来我们村子干嘛,是我们村子要出圣人了吗?”村民起哄道。
“出不出圣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鹏鸟行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吃龙。”老者说道。
“吃龙!”村民们诧异,无照也来了兴趣,想要听他说说。
“是啊,吃龙,龙就是它的食物,不过它吃的也不是什么真龙,只不过是一般的龙罢了,比如还未完全度化成龙的大蛟,一些鲤鱼所幻化成的龙,这才是它主要的食物,吃真龙,它可要费上一番周折了。”老者讲的头头是道,由不得这些人不信,“恐怕此刻,它正在上面跟龙争斗呢。我想这些雾气,是那龙召唤出来用来迷惑大鹏的吧,”
这时候上空果真再次传来龙吟之声,飘落下来三四片带血的羽毛,大家猜测这大鹏是遇到了对手,想要吃掉这条龙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无照听老者说到大蛟,心里头一紧,想着那天上的龙,难不成还是崖洛了。之所以想到是崖洛,无非是它最近才成龙的,而且当时头上的龙角还没有完全长成,怕是它就是老者嘴里说的还没完全度化成龙的大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担心崖洛,本来是两不相干,但是心里头莫名的惦记。他抬头望去,灰蒙蒙的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这让他更加的担心了,仿佛天上与大鹏缠斗的真是崖洛了。
无照这样担忧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斗笠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极了雨水低落的感觉。紧接着,这四周都有雨滴滴落,仔细一看,那分明是红色的血液,令人惊奇的是这些红色血液滴落在地上过了片刻之后便突然腾的一声燃烧起来,大家都慌忙的躲避,这些火焰也只是一刹那就燃烧殆尽,无照慌忙摘掉斗笠,只看到几块钱币大小的浅浅的烧痕。他无比的惊奇,再次戴上斗笠,就见附近的农户房屋滴落大片血迹,仿佛是落雨一般,片刻后整个房屋都燃烧起来,紧接着跟前几家房屋都被天上洒落的血液所燃,连去抢救都来不及,一时间众人大乱,四下奔逃,狗吠鸡叫顿时杂乱起来。眼看着房屋成片的燃烧,无照来不及多想,拉起抱着孩子的村民大哥以及农妇就往村外面安全的地方跑。到了外面空旷的农田处,回头看去,正片村子都已经在火海中,无照的眼力甚好,看着村口有老人步履蹒跚,而大多数村民都自顾逃跑,眼看着火舌逼近,无照便飞奔过去,扛着老人跑了出来,如此几趟,将那几个落后的老人都救了出来,村民们自是把他当做是英雄一样,欢呼鼓掌。那个村民大哥更是感到自豪,仿佛无照就是他兄弟一般,脸上有光。
眼看着村子被大火吞噬,村民们悲痛万分。那雾气渐渐散去,那上空此刻却什么也没有了,仿佛是一场战斗已经偃旗息鼓,又或者是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一个好好的村子却没有了。这不禁让无照想起自己的村子,被游魂的火眼燃烧殆尽,心下骇然而又凄绝。
“或许是那龙已经被吃了,”那个老者说道,“又或者是两个强者打成了平手,各自回家了。”
“那为什么不是大鹏被吃了。”无照问道。
“怎么可能,那大鹏天生就是吃龙的,而龙,天生就是被吃的,就算是再强大,也最终逃脱不了被吃的命运,这就是宿命啊。”老者看着已成废墟的村子,若有所思的说道,“就像是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村子被烧毁,却没有办法,因为我们只是人,跟那些神物是比不了的。”
“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啊。”无照说道。
“麻雀又怎能变凤凰呢,”老者说道,“它生就的就是麻雀,除非它换了血肉。”
无照听到这里,心里感觉隐隐作痛,难道出身卑微的人,就只能永远卑微,而没有任何办法改变宿命了吗,弱小的人,难道只能是弱小,蝼蚁,就始终是蝼蚁吗。是啊,麻雀,就只能是麻雀,再怎么样,也成不了凤凰,或许这就是宿命,或许,就要像村民大哥说的那样,无论怎样,都要开心的好好活下去啊。可是这样如此卑微苟且的活着,有何意义呢。
他突然转身想着村子的废墟走去,村民们都诧异的看着他的背影,只有村民大哥在喊,问他干什么去。他也不说话,头也不回,就穿过还散发着滚烫气息的废墟,向着北方继续走去,只留给他们一个戴着斗笠背着剑的落寞身影。
这一路上他都想着那个老者说的话,越发的觉得自己此去朝云国,除了送死,好像没有了别的结果。那游魂或者刀牙,任何一个都能轻易的杀了自己,何况朝云国或许还有更多的高手。如今已经走上这一条不归路,便没有了别的路可走,此仇不报枉为人子。翻过一座山丘,眼前便是苍翠的绿色,而前方赫然出现一座耸立的黑色大山,显得那么的突兀。再仔细看,这座山竟然在动!那山离他有数十里,但是看的清楚,那一动一动的竟然是一只大鸟,此刻正在啄食着什么。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那大鹏和龙,莫不成这座山一样的大鸟便是大鹏!距离虽远,但是他此刻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立刻就蹲伏在草丛里,探头向前看去。也不知道是那大鹏吃饱了,还是发现了什么,它猛地缩身弹出向着前方的天空飞去,抟起一阵风暴,方圆几里树木尽皆所伏,河流湖泊尽皆涛涌,就连几里外的无照也被这风暴吹倒,他挣扎起来,看向天空,那巨鸟身躯端的硕大无朋,此刻它壮志凌云,扶摇千里。陆无照兴奋的往前跑去,对着巨鸟一通狂喊,心想就这样被它吃了也是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