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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出山

龙醒 老破车进城 4259 2024-11-11 14:09

  当无照拖着受伤的身体找到老白的时候,他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那根藤杖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心脏。他是强挺着,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想见到无照。当无照看到他矮小的身躯被藤杖钉在树干之时,一股绝望的感觉从心底涌出。他看到血液从他身躯里流出来,顺着脚底,流到树干,又流了一地,在他的脚下,犹如盛开的繁华,凄惨而又绝艳。无照呼吸变得急促,脚步变得沉重,双脚犹如被什么东西拉扯,已经迈不动了。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才到老白的脚下,看见他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加的黯淡,双眼紧闭,随后那张人皮缓缓从他脸上脱落,露出一张蓝色的猴脸,那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老白!”无照沙哑的嗓子,声音已经颤抖。他不确定老白是不是死了,就连伸手碰触他身体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那么颤抖的叫了一声。

  “你要找到避水珠,才能去怒海中心,地牢……那个人,他……知道……不要白白……送……死,不要……急着……报……”老白低着头,闭着眼,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断气,尸体上的衣衫在风中摇摆,无比凄凉。

  “老白!”无照泪如雨下,跪倒在已经被血液染红的地上。在老白的尸体下面哭了一会,便又站起身来,将他的尸体从树上放下来,背着他的尸体走回到洞天之中。那些矮身人见老白已经死亡,伏在他的尸体上嚎啕大哭。无照此刻已经哭不出来,也没有了眼泪,只是告诉他们杀害矮身人的凶手已经被正法。他并没有说仙魄罗被大蛟吃掉一事,只是想着老白已经牺牲,索性就让大家认为是老白杀了凶手,自己也跟她鱼死网破了。无照埋葬了老白,就把他葬在了这洞天福地之中,在这里又住了几日,便要跟大家告别。想着自己来这里一月有余,如今老白也死了,自己也该走了,况且外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但自己终究要出去看个究竟。这些矮身人虽然有些不舍,但也知道留不住他,便给他准备了一些蔬果留作路上吃,并告诉了他走出去的路线。无照背着褡裢挥手跟他们告别,头也不回的便走出了这里,任凭身后不舍的哭声响起。

  他依照记忆先来到地牢的入口,打开机关,取出火折子慢慢走下去,黑暗里传来铁链的作响声。他点燃四壁的油灯,这一次他也不再惧怕了,而是走上前去,说道:“你知道避水珠的下落?”那人抬起头,丑陋的脸似乎已经有些腐烂,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只听他说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避水珠,我知道那东西是朝廷要的,据说是用来渡海的。”

  “那就是了。”无照很笃定,说道,“你可知它的下落。”

  “不知道了,已经过去七八年了。”那人说道。

  无照心里头一沉,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七八年前,经过黑龙岭,我们遇到了走蛟,被大蛟攻击,装有宝物的马车丢失,我也被大蛟削掉下肢,掉落悬崖,幸得有大河,我才保住了一命。”他说道。

  “什么,你们走过黑龙岭,还被大蛟攻击!”无照感到晴天霹雳,当下蹲在他面前,猛地抓住他的肩膀,猛烈的摇晃着他已经瘦弱的身体,问道,“你可是朝云国的人!”

  “正是,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可认识一个叫刀唐的人!”无照目露凶光。

  “我正是!”那人抬头看着他说道。

  “啊!”无照身体犹如被重击,向后瘫坐在地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后又发狂一般的笑了出来,刀唐反倒是一副楞在原地的样子。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无照站起身拔出身后的宝剑,随后火星四溅,无照将那铁链砍断,二话不说将他半截身子背上后背,边往上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刀唐问道。

  “我要让你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你的儿子!”无照恶狠狠的说道。

  “你认得我的儿子?他在哪,你是谁?”刀唐急切的问道。

  “你的儿子可叫刀牙!”无照问道。

  “是啊,是我给他起的名字,那时候他才十一二岁。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是谁呢?”刀唐笑道。

  “当然认得,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无照的怒火已经在胸腔燃烧,恨不得将刀唐碎尸万段,但转念想着留他还有用,起码可以用来当做筹码跟刀牙交易。他知道自己不是刀牙的对手,但是此刻刀唐在他手里,倒是有了几分胜算。

  “啊,你们为什么会有仇恨?”刀唐慌乱的问道,“你是哪里人?”

  “我是哪里人又能如何,还不是发生了,这些仇恨本不该有的,你现在最好不要说话,不然我会切掉你的舌头!”无照恐吓道。刀唐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依稀也想到了什么,便默不作声。他早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说的再多能如何,问的再多能如何,若不是一直想有一天能够走出去,恐怕早已自尽这幽深潮湿的地牢中了。

  无照背着他走出地牢,又将石门关上,七八年,刀唐终于得见天日,让疼痛的眼睛慢慢适应外面的世界。苍翠的树林,从茂密叶子间隙洒落的斑驳阳光,虫鸟的啁叫,流水的声音,和煦的风夹带着草木以及花的气味,这一切曾经无比的熟悉,如今无比的弥足珍贵。他努力的感受着,记忆着,因他知道,为时不多了。

  无照也并没有绝情冷血,从褡裢里找出还算干净的衣服,将袖子扯成布条,又给他的脸上了一些消炎防止腐烂的药粉。跟老白这一段时间里,也学会了一些药物的常识,走的时候也特意从他房间里拿走了几瓶常用的药粉。上完药粉之后用布条将他的脸绑扎上,只将眼睛鼻子和嘴巴漏在外面。离开终年不见阳光的地牢,接触到外面的空气,他的脸已经不可阻止的出现溃烂,想要治好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尽力让其腐烂的慢一些,然后尽快找到刀牙他们。刀唐想要开口说谢,但被无照摆手阻拦,说道:“你不要说话!”刀唐也只好把话咽到肚子里。

  弄好了这一切,简单的吃点果子饱腹,便用旧衣服改造的绳子将刀唐像是一个婴儿一样背在身上,继续前行。按照矮身人说的路线,虽没有险要的路段,但是也跋山涉水的足足走了三四日,才真正的走出这山谷,外面的景致,跟他记忆里已经相似,他猜想这离家应该已经不远了。眼看着天要黑了,而且天空开始阴沉,闷热,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躲雨。他背着刀唐快步往前走,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看见前面的树林里有一处农房,心里头暗喜,等走过去一看,心又一沉,原来这房子早已经破败,好像挺长时间没有人住了,但是一些农具还摆在墙根处,看来也是兵荒马乱的世道里,要么躲避出去了,要么就被抓走了,如此说来时局已变,半点不由人了。

  他推门进去,里面也破败不堪,老鼠见有人进来,四下奔逃。他将刀唐放到一角,让他依靠着,找来一些柴火,在屋子里升起了火。此时外面已经下起了雨,有了火,就能对抗外面的黑暗和冰冷。他在外屋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个还算完好的瓦罐,还找了米,只不过那稻谷已经被老鼠糟蹋,夹杂着老鼠屎。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填饱肚子要紧。冒着雨去外面的井里打了水,将那稻谷洗干净了,装进瓦罐里,架在火上开始煮。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在火堆两边,也不说话,只听得外面的风雨声,以及瓮里水开的声音。他们简单的吃了粥,填饱了肚子,便各自依靠着墙壁休息。

  但都是久久不能入睡,外面的雨声此刻让人遐想连绵。无照依靠着墙壁,看着火光跳跃,映照在刀唐的身上,此刻他像是一具尸体一般毫无生气。

  “你可曾想念过你的儿女?”无照突然问道。

  “无比的想念,日思夜想,才不至于过早死在那地牢里面。”刀唐说道。

  “我想你的儿女也同样是非常的想念你。”无照说道。

  “也许吧,毕竟我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小,就连我的样子或许都不记得了吧,呵呵呵。”刀唐苦笑了一声。

  “不,你的儿子肯定是非常想念你,不然他怎么会出来找你,并且为了找你,他屠杀了那么多人!”无照此刻变得凶狠起来,火光在他脸上跳跃,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暴躁不安。

  “他屠杀了很多人?”刀唐诧异的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不共戴天之仇?”

  “是啊,我真想杀了你,解我心头之恨!”无照站起来,拔出剑便迅速近前,用剑刃抵在了刀唐的脖子上,凶狠的盯着他。刀唐闭上眼睛等死,无话可说。

  “可是,杀了你又有何用。”凶狠的表情在他脸上逐渐退去,他慢慢收起了剑,退了回去,站在窗前,面向无尽的黑暗。

  “我也想念我的父亲,哥哥,母亲,可是恐怕我已经再也无法见到他们,这一切,都是拜刀牙所赐。”无照说道,“如今我深知我的能力不足以报仇,但是我还要去,因我无法放下!”他把头靠在土墙上,狠狠的撞了一下,也许肉体的疼痛,可以缓解他心中的剧痛。

  刀唐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是那样的孤兀,孤绝,像是一个战士,又像是一个倔强的孩子。是啊,看他的脸庞,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他本身就还是个孩子。如今看着他,这个曾经也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人,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连对与错,善与恶,也无法分辨了。此刻房间里的空气安静下来,就只有火堆,在发出燃烧的哔啵声。

  翌日早晴,他又背着刀唐上路。这路有些泥泞,犹如此刻残破的心情。饶是雨过天晴,碧空如洗,柳青草脆,也无心欣赏了。越是往前走,景色也是熟悉,就连曾经的农田他也认得出来,但是此刻这些田地都已经荒芜了,他的心揪着,知道这个村子已经没有人了。他想起那火焰,游魂的眼睛将那村子燃烧殆尽。果然再往前走了二十几里路,就是原来那村庄的位置了,只是此刻的村子,除了刻有崖洛村的界碑外,已经是一片废墟,虽然经过雨水的冲刷,但是焚烧的痕迹还在。他心痛无比,穿过村子,也越发的愤怒。他想着,这条路,曾经满地的尸体,血泊,如今都已经化为灰烬,好端端的村子,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有了,犹如草芥,微如蝼蚁。

  刀唐看这一片废墟,心里头似乎已经猜想到了什么,只是趴伏在他的背上,默不作声,他能够感觉到无照身体的颤抖和愤怒。

  无照此刻找到了村子,却没有目标,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父亲,只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穿过村子的废墟,他又往牛药的马场走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往哪里走,只是双脚似乎得到了什么命令,不由得他多想。远远地,就能看见原来马场的位置。那围栏马厩还在,只是马匹早已经没有了,只有马场的旗杆还在飘着早已破败的旗帜。走的近了,就发现那马场不远处的草坡上,似乎矗立这什么东西,那是黑压压一片,足有上百之多。好奇心驱使他走过去,越来越近,看到不可思议而又令他无比恶心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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