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爵港口
金碧辉煌的教堂座无虚席,放眼望去尽是人影幢幢,无人说话只是低头祈祷。彩窗外能听见鸟儿欢快的叫声,阳光照射来化为了淡金色的光晕,给人以飘渺朦胧的涟漪之境,所有人宛如身处天堂的圣光中。
“亚瑟王”迪兰斯克的雕像矗立高台,他高高挺立,铁甲重剑护国御敌,手握敌首威震四方。宽大的身影如此威严,栩栩如生的眼睛冷冷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早晨是教堂每日祷告的最佳时分,人们相信‘亚瑟王’会在此刻注视帝国的国土,接受人民的拥戴于欢呼,以此正确福泽苍生。本来每日的祷告都有麟爵港口的神父或者牧师负责,通常也不会出现座无虚席的情况。
可今天不同,所有人注视着那个站在高台上的女子,只见她一身金甲长裙,手握赤金铁剑龙旗,左捧祷告圣衣红书,头戴银甲护额,身披红色天鹅绒白边长袍。金发披散如旗帜飞扬,那如同红色宝石的瞳眸冷峻的注视一切。
唯有裁决骑士中的最强者才有资格挥动那柄象征王权和神权的赤剑龙旗。
它非常古老,出自乌鲁卡斯魔法学院之手,枪杆由阿娜斯塔西亚魔铁融合黄金打造,枪杆亮色如金。其旗帜红底色软布所用的丝线同样是阿娜斯塔西亚魔铁,它是整个武装战旗的核心,其动用上百名高级魔法师轮番上阵,彻夜不停的用五年的时光不停的释放魔焰,将珍贵的铁熔炼成蚕丝大小,并具备和蚕丝一样的特性——柔软坚韧并且非常锋利。
而那个女子的身影在哪旗帜下威严四溢,两名骑士站在身后两侧。
所有的修士都认识她,那是黎塞留·露维瑟琳塔·艾德费尔特·玛克威亚女士,她是由教皇亲自任命,皇帝赐予皇族姓氏,手捧圣杯饮下神水的抠机大主教。奥德琳独一无二,绝美圣洁,不可侵犯。
万众瞩目,屏气凝神。手握长枪的裁决骑士和教堂神父们虔诚而跪,修女和教徒低头祈祷,阳光挥洒而下照亮众人的盔甲和白衣。
黎塞留高举长枪,圣洁的辉光随着枪杆掀起涟漪,声音平静却充满了威严:“吾之神明亚瑟王的训导在天边回响,试看从浩瀚的深渊到巍峨的壮丽之间,在无边的白云和苍丧的大地上下,我们见证无数的战士和敌人长眠。”
“火热的鲜血挥洒在故土的山河,唯有正确坚定的信念,和绝对强悍的武力是保卫家国的利刃。”
这听上去并非祷告,而是战争前的宣讲词。
“吾以战争神明名义宣誓!以红衣主教之名向万千人民尊告。”黎塞留缓缓高举圣旗,酒红的瞳光宛如万千星辉凝聚一点。
“相信神,追随光,举起剑,古老的战场在呐喊中燃烧,愿神明眷顾故土。”
台下单膝跪地的男男女女身披银甲,他们是裁决骑士,胸口是象征法庭的裁决天平。祷告中,他们额头紧靠着剑柄,无比虔诚的默念祷词,因为黎塞留主教的声音就在上方,宛如跪拜着君主。
“神圣帝国的黎明在照耀。”主教把枪尖对准她们,凝重的说:“我们将生命和忠诚献给故土,边境烽火就是神赐予的指引。在此,吾尊告世人,铭记曾经,追随前方。”
她合上书本,向着人们微微鞠了一躬,表示祷告结束。
教堂禁止喧哗,所以人群不会多留,只是各自散去,因为祷告结束后就是早餐时间。
黎塞留把书放在前方石台的凹槽中,并用一块棕绿色的水晶石板盖上。那是记录着帝国历史和宗教的来源的手写本,距离现在已经有八千年的历史,由每一任的教皇和皇帝在生命即将凋零前命人或亲手书写。
做完这一切,她持着长枪离开。
台下的少女站起来将长剑收入剑鞘,一如既往的走向左侧的镀金门,她要前往自己的小教堂里进行属于自己的轻柔祷告,她是个虔诚而又坚定的信徒,不仅仅只是信奉力量至上的亚瑟王,也愿意追随圣母安娜塔西亚包容教义的脚步。
黎塞留很娇宠她,所以特地找了一个偏僻安静的房间专门作为她的教堂,每次早晨的祷告结束,她都会去往那个房间,把骑士长剑横摆圣架之书,独自在静谧中祈祷,愿两位神明眷顾自己的祖国。
最早建立安娜塔西亚女神教是南境修女索菲亚,她因为在战争时期谣传和平,而被‘亚瑟王’教团势力指控散播缪眼邪论,因为影响过大而被逮捕并处以死刑,却在行刑前被新皇帝紧急召见,两人的谈话被记录。
修女索菲亚说如若人民只信仰宝剑至上,鲜血淋漓的暴力美学,一味的发动毫无意义的战争,不去理解温和包容为何物,那么帝国就像一柄不知保养的剑,会在不断的战争里崩缺,帝国会灭亡在战争历史的车轮中。不思进取者终将灭亡,好战者会被好战者所击败。
新皇帝听罢就于教皇多次讨论,最终达成协议,教会首次修改了教条,赦免了索菲亚的罪行,以此安娜塔西亚的包容教条和和平精神开始在和平的地方传播扎根。
“再见,圣女贞德大人。”男男女女们向她笑着打着招呼。“愿主保佑你。”一个女孩接过话茬:“哈哈,圣女大人。”那种语气倒想是在嘲笑可是却充满善意。
“啊。”少女还是跟往常差不多,被称呼吓了一跳,转过身去解释,可那些叫自己圣女的人们早已背过身,从那边的镀金大门离去,所有人都背着身。
她举起的手渐渐放下,不由得独自叹气。
“谁才是真正的圣女呢?”贞德握着银色长剑的手捏紧了,因为她时常这样询问自己,到底能不能配得上人们给予的称呼。因为一小场战斗的胜利而获得圣女称号的她,完全被掩盖在黎塞留主教的光辉和自己的崇拜之下,如此相比或许老师才是真正的圣女。
“祷告完去下午参加茶会吗?哪里有蛋糕哦,我的圣女大人。”阳光拉长了身影,她的好友且同为裁决骑士的加尔菲雅·柯克兰走到旁边,盔甲的碰撞清脆悦耳。
“加尔!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圣女,这是名不副实的荣誉。”贞德低声气急道:“唯有像掌握赤剑龙旗的女骑士,才有资格配得上圣女的桂冠。”
“哦~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啊。”加尔菲雅玩味的笑道:“我懂了,贞德小姐是有要取代黎塞留主教而成为圣旗新主人,从而进一步成为抠机主教带领骑士团走向更远的伟大志向。”她完全不看贞德亮蓝色的眼睛有了泪光,接着拍了拍胸口。
“诸神可以证明,我没这么说过,也不会这么做。”贞德已经不想和她争辩,叹了口气:“唯有不懈的努力和坚韧的意志方可推动骑士的前行,循环往复的挥剑练习即是维持武力的最好方法。可……休闲享乐的生活,我还是很不习惯的。”
“私人聚餐而已。”加尔菲雅鼓着嘴:“你总不能一直把自己崩的很紧啊,每月就这么一次的茶会诶,谁知道战争会不会提前打起来。”
“那更要将自己的盾于剑处于最佳状态。”她也不想再说什么,因为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所以转身走向那镀金的侧门。
加尔菲雅气鼓鼓的哼了一声,跺了跺脚赶忙追了上去。在她的记忆里,贞德似乎从来没有参加过可以放松身心的小聚会或者活动。她要么是在比武场渡过,找来许多士兵进行顿剑格斗,直到把顿剑打得支离破碎。
要么骑着军马从麟爵港口飞驰到密瓦霍克城接着再回来,往返足足八天的路程,美其名曰练习骑枪和骑术,可就是折腾自己。可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就连强大的飞雪军马也难以承受,有好几次都拒绝这名少女骑上马背,或者闻到少女的气息就直接溜走。
有好几次她是带着满身污泥回来的,那不仅盔甲划痕累累,披风更是不翼而飞,脸和手臂还有伤痕乌青,淡金色的长发被粘稠的黑泥粘成一团蝎尾辫,可她的眼睛时常带着笑意和自信。
加尔菲亚试着和主教谈谈关于贞德的事情,可都无功而返,黎塞留通常会让她带着创伤药和跌打酒交给贞德,并附赠一副新的披风,听贞德所说,前几件披风都送给了衣不遮体的褴褛老妇或者穷人。
倒是罗克韦尔家族的老领主泰勒伯爵每隔着一段时间来看她,可来的目的就是厉声斥责她,说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有损家族荣誉,败坏罗克韦尔在九大家族里的威信。
因为贞德是他的直系孙女,长子迪森的长女,按照奥德琳省当地不分男女的长子继承法来说,贞德有朝一日将继承罗克韦尔家族之名和洛凛城的士兵和赋税。
“就这一次,行不。”她说。
“实在没空啦。”贞德摇了摇头。“我可是夸下了海口,在大伙面前担保你肯定会去诶。”
加尔菲雅搂住贞德的胳膊,海蓝色头发后面,把眼泪在黄眼珠里闪耀,委屈巴巴的说:“你知道我最爱惜面子了,就卖我个面子嘛~圣女大人,以后我发誓绝不打扰您,再打扰你我这辈子都吃不到好吃的。”
加尔菲雅眨巴着眼睛,硬是挤掉了眼泪。
贞德沉默良久,最终眼神里的坚韧逐渐消散。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令人伤脑筋啊,先斩后奏最让人头疼了,还有都说了别叫我圣女……誓言也是不能随意……唉,好吧。”贞德捂着头,卸掉了白银护额:“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耶,理解万岁。”
由于已经出了教堂,加尔菲雅高兴的跳起来。“就这一次,加尔。”贞德平淡的强调,语气充满坚定,她用毛巾擦了擦王冠型的护额,重新给自己戴上。
太阳正式高升,把红色的晨曦给烧的白皙,刺眼火辣的烈阳照耀下来。
门外,一名矮小的男孩牵着一匹雪白的马匹走过来,那骏马的身形纤长优雅,四条腿强壮锐利,如同弯曲的刀锋。
无言沉默,她接过握住马匹的缰绳,那个男孩慌忙躲到旁边的空地,扭捏的掐住手指。贞德对加尔菲雅点点头,又平静祥和并带着歉意看着男孩的头顶。
贞德的身高达到一米七七,可眼前的男孩比她还要矮小,而且还很虚胖和孱弱,厚下巴大圆脸,那双手指白嫩湿润满是汗水,爆炸式的金发紧贴头皮,他披着绿色的长披风,腰部系着剑。
“那个,表姐。”他低声垂气,抬起头说,他原以为只能看见贞德骑在马上的身影,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那双平静的蓝色瞳孔,宛如天使的善意。
“保罗?”她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不,贞德大人,我只是想说……呃还请上马。”他似乎害怕会有剑劈开他的头颅,说着还缩了缩脑袋。他穿着宽大的松垮的厚皮甲,看上去很新,胸口用绿色滚边绒毛罩袍绣着战旗交叉上的金色白边的倒勾十字,那是罗克韦尔家族的家徽。
女孩摸了摸他的头发:“就叫我表姐就行,泰勒伯爵不在这。”胖男孩几乎要跪下来,双腿和背部同时弯曲,死死把头低下,就好像被人打了脑袋。
“我说,保罗老弟。”加尔菲雅摘掉头盔,凑到贞德身边,看着男孩:“你表姐好像就没有对你怎么样吧,可你怎么就跟被打断了双腿似的蔫吧样呢。”
“对不起。”保罗像个女孩子似的低吟:“我也不想这样的,或许我就跟我外公说的废物是一类……。”
“去他的废物。”加尔菲雅不满走上前,单手抓住保罗肥厚的脸颊,让其对视:“来,看着我,你的大圆盘脸还能挡几发箭矢,还也不算废物,我觉得你很适合去当箭靶。”
“对不起,对不起。”保罗连连道歉。
加尔菲雅很不想承认,可那确实是贞德的侍从。好像是罗克韦尔家族的亲族旁支,贞德的表弟,名字叫做保罗·罗克韦尔,是贞德的父亲迪森妹妹的大儿子,听说因为从小过于懦弱,喜好暴饮暴食而变成这幅鬼样子。
“够了,加尔。”贞德框住同伴的手腕,挡在保罗的身前。
“他担任你的侍从毫无意义,因为学不到任何东西。”加尔菲雅说。
贞德愤怒的瞪了她一眼,加尔菲雅才叹了口气:“好吧,我不说了。”
“这对我们都好。”贞德冷语而出。
贞德和加尔菲雅准备骑上战马,从这里往港口城市的市区挺进。
“贞德爵士,请留步。”微弱淡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可一双穿戴铠甲的手却从左边环绕她的肩膀。
贞德以为是裁决骑士的声音,所以无奈的任由自己的同僚胡闹,可再扭头看去。却不是加尔的蓝色头发,甚至没有半点白色和银色。正好是一头亮金色的长发和朝气蓬勃的脸儿,还有一双红色的瞳以及一抹坦荡的笑。
来者并非身穿裁决骑士的亮银盔甲,而是暗金色的战甲,用雕刻的花纹和枝头装扮,就像跳动的火焰。她的胸甲图案是一只展翅翱翔金狮鹫,栩栩如生宛如活物,双肩披挂修饰着白羽毛的纯白披风。
“罗克韦尔大人,我想跟你谈谈。”女子豪爽的笑道,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声音会在天边回荡,也不怕惊扰了神明。
许多兵士已经从教堂里出来,他们外罩着黑金战袍,红金狮头罩面,红色的披风扫着脚跟,腰间挂重十字剑,胸口前用红漆涂着一整只怒吼苍天的赤血雄狮。这些人是克劳迪乌斯家族的私人卫队,唯有保护非常重要的人物才能出现,比如家族领主以及未来的继承人。
加尔菲雅认识眼前的女人,她是克劳迪乌斯家族领主凯文的孙女,天金城继承人凯特的第二个孩子。也是羽翼骑士团的分队长,身上那套昂贵奢华的盔甲已经说明了一切。
教廷两大骑士团之一的‘羽翼’骑士团才会有这样的装扮,烈阳红血狮子是克劳迪乌斯家族的家徽,其奥德琳省第二大家族势力,和尤丽叶太后来往颇深,他们占据着繁华富饶的天金城。而金狮鹫是几千年前所落寞的狮鹫骑士团军旗标志,它们象征力量和权威,在帝国内部拥有很大的影响力。
“克劳迪乌斯女士,你的禁卫未免也太多了。”加尔菲雅自然认识那个标志,所以平静的扫视周围:“让这些人走开,我代表卡佩家族深表感谢,乔治安娜大人。”
卡佩在奥德琳省排行第四,本身拥有很强大的武力,可行事低调不张扬,家族封地是仅此于密瓦霍克城的东凛要塞。
“所有人就地解散,该干嘛干嘛去。”对方没有丝毫犹豫,松开了胳膊并对那些兵士挥了挥手,把他们驱散。加尔菲雅松开剑柄,退了一步。
“刚刚那番话令我好伤心啊,卡佩大人,我们两家可算是亲戚啊。”乔治安娜豪迈的笑着,上前拥抱了加尔菲雅,并且还亲了她的脸:“听说令妹在皇帝身边担任要职,我由衷的为您感到高兴。”
“黎塞留主教可不允许我们搞小团体,我的大人。”加尔菲雅·卡佩挣脱开乔治安娜的手,把脸擦了擦:“当然,亲戚倒是不假。”
“嗯哼。”
乔治安娜又看向贞德,那英俊绝美的脸儿充满诚意:“请允许我说出我的来意,贞德大人。我们可是在三年前为了皇帝大人并肩作战,总的来说也不算有过节了吧。”
“那些过节我早已忘却,就是乔治安娜大人的声音足以唤醒神明,可诸神不悦醒来。”贞德·罗克韦尔轻皱眉宇,可轻轻点头,她自然认识这位女士:“在神明面前,我可以祷告的时间很宝贵,如果有事情请在此说明吧。”
“祷告的时间早就过去咯,现在贞德大人和加尔菲雅大人应该是去参加茶会的路上吧。”乔治安娜说道:“实话说,我想自费参加,空着肚子说话比骑马打仗还难忍受。”
“茶会不是我举办的。”贞德并不排斥克劳迪乌斯家,所以回答道,也轻轻点了点头:“我个人没有意见,得看加尔菲雅爵士是什么态度。”
乔治安娜又扑向加尔菲雅,一下子把她抱住,类似于耍无赖的方式说道:“我的大人,我特么要饿死啦,骑士虽然不拘小节但也要吃饭好吧。”
如此亲昵的举动在大街上实属同意被误会,所以被抱的抓着安娜的手,大嚎:“我的老天,自费就免了,哪里的餐食您随便吃,但是前提是赶紧放手,我可不想被人误会。”
加尔菲雅可以闻到对方脖子里的淡雅幽香,红晕渐渐爬上了脸颊,漫过脖子和脸蛋,她吓得大叫:“在不放手我拔剑敲你脑门。”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招如此管用?”乔治安娜笑嘻嘻的躲开,在脱离的最后一刻还亲了亲少女的侧脸,想起自己以前这么对她就没讨过好,现在倒是如愿了。
“那是因为以前我能用木剑敲你脑袋。”加尔菲雅自然不会拒绝,她看着那张干净美丽的脸,那充满着自信和祈求的眼神,威严里带有包容,就像贞德所信奉的两种信仰的平衡感。
当然,还有她背后站着的仰头怒吼的红色雄狮之威名,纵使她不怎么喜欢克劳迪乌斯,但卡佩也可不会因为一个茶会而得罪这个大家族的继承人。
“我父亲是个渣男,绯闻不断,私生子倍出。而您的父亲娶了我无数后妈中的一个,所以我们是亲戚,您自己说的。”加尔菲雅耸肩,她旋即反应过来,急促的道歉:“我没有其他意思。”
“我那个天杀的父亲是家族耻辱。”乔治安娜平静的说,可态度冷然,她招了招手,盔甲侍从为她牵来马匹,那是一匹枣红色的军马,绣金的红色皮甲把战马的身体整个罩住,只能看见眼鼻嘴和四条腿,可那蹄子壮的惊人,马蹄铁也长满了尖刺。”
“我们到地方再说。”乔治安娜轻轻抽动马鞭,策动军马向前。贞德和加尔菲雅互相看了看,也策动战马,没有多说什么。
三个人在宽大的街道里穿行,教堂并非处在中心城区而是在海边,所以能闻到海风里的土腥味,还能看见远处大帆船的桅杆和白色帆布,上面画着金色王冠下的蔷薇,那是奥德琳省的省徽,表明那是本地政府的财产。
虽然也有许多的商船停靠,可这里已经没有昨天那样热闹,因为她们知道昨天那一百多艘船只里有六艘载满了从西边来的技术工匠,其余全部装载着南部行省的商品以此来掩护。
她们走的街区是港口的主要交通要道,名字叫做勋章大街,从港口卸货的高台市区开始延伸,越靠近市区就越宽大,所遇到的商店街区所卖的东西就越精细昂贵。
马车来往频繁,人们步履蹒跚的走来走去。小贩拉着装满玩具的小车在大街旁边吆喝,孩子们捧着风车跑来跑去,还有一群孩子拿着冰沙欢笑的从三个人的马旁边跑过去。门店琳琅满目,他们贩卖着水果,小纪念品,木头玩具等等孩子们喜欢的东西。
“我再次表达我的歉意,安娜。”加尔菲雅低低的说:“以后我会管住自己的嘴的。”
“两家的败类齐聚一堂而已,没什么好抱歉的。”乔治安娜没心没肺的说:“你家父亲还好,只是寻花问柳而已,男人们都喜欢女人围着他们转。而我父亲却死活要娶个二手农妇为妻子,该死的。好吧,虽然那娘们确有姿色,可这把我家老爷子气的要吐血了。”
“……。”贞德无奈的捂着脸,她有些后悔跟她们一起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在两个人的言语里听出了对平民女孩的严重歧视和玩弄的快感。
“你们都知道我爷爷和贞德大人的爷爷差不多一个脾气,两位伯爵大人视家族的荣誉为生命。”乔治安娜无奈的说:“啊……老爷子已经废了我父亲的继承权,除非他亲手干掉那个女孩,否则一辈子……我家城和他无关。但天金城也不可能让旁系夺走,那就代表我和我老哥詹姆两个人是家族继承人。”
“你不觉得在大街上谈论这种事情很危险吗?”加尔菲雅隐约能看出她眼睛里对权利的渴望。
“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开,就让他们说去吧。反正脸差不多丢完了,只要家族的军队和钱还在就不是问题。”乔治安娜严肃认真的说:“所以我今天特地跟贞德大人谈论此事。”
原本凝视前方的贞德不由得扭过头,疑惑不解的说:“安娜,你要明白什么是你该做的,什么是外人不能过问的。”
“自然明白。”她耸了耸肩。
“你想干什么?”贞德问。
“上战场,是克劳迪乌斯家评定荣誉的方式。”乔治安娜握紧镀金的剑:“鲜血浸透战袍,如此暴戾的家族箴言也就表明我需要以足够的战功为资本和我哥争夺继承权,我老哥所在的军团比我要有优势。”
“詹姆在红狮军团,是维持战场的主力兵团。”贞德说道:“裁决,羽翼是战场的先锋军,你们和我们都是第一批接触敌军的部队,用不着担心战功稀少。”
提到先锋军,乔治安娜的脸色黯淡下来,如同萎靡的花朵:“也许吧,可如今我这个先锋军过不了多久就要去皎月河畔当闲官咯,我要是能去主战场我也用不着这么麻烦。”
“一个向往战争的克劳迪乌斯竟然去不了战场,真是一件奇闻趣事。”加尔菲雅惊讶的啧啧称奇,上身随着战马的颠簸而上下起伏:“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为了防备某个背弃婚约誓言的家族。”乔治安娜策马扬鞭:“昨天晚上,主教来到贵族别墅,命令克劳迪乌斯和洛萨索各出兵两千,分别驻守沿岸还有皎月渡口。然后我爷爷就找到他的孙女,把那两千人的指挥权交给孙女,让他最为看中的孙女去皎月渡口喝西北风,成功刷新了我对看重一词的认知。”
“要不咱们换换,我挺想去哪玩的。”加尔夸张的撇了撇嘴。
皎月渡口说是渡口,其实是个规模较大的港口城市,规模比不上麟爵港但是里面的设施还是非常完备的,具备一个内陆沿海城市的基本条件,而且那个地方属于帝国政府管控,也不会跟其他家族起冲突。
另外,如果有帝国军队真的驻扎,那其他家族也不会干瞪眼的看着,肯定也会派出一部分兵力去协助,实际兵员也不止两千人。
“这种活随便给一个学过机动防御作战的亲族基本都能干。”乔治安娜抱怨道:“况且还不是守海岸。”
“这种事情应该交给你父亲。”贞德说。
“我倒是希望去皎月渡口的是我父亲。”乔治安娜嫣然笑道:“但我爷爷准备带他去战场走一遭,如果他可以获得战功就表示诸神认定那个他所选择是女子是女神的代言人,就同意他能正式娶她入门,并且孩子拥有继承家族封地的权利,世间的法律能证明这一点,可那个女人是…………。”她把皮质手套捏的摩擦作响,贞德默默注视着,感受出一丝杀气。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克劳迪乌斯家就真得万劫不复咯。”安娜的表情有点冷,就像一头隐隐发威的雄狮,红色眸子带着幽幽笑意:“谁都能明白这不可能,可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天命不可违,未来不可逆。”
“你倒是有点像头狮子。”加尔菲雅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让她瞬间恢复了理智。安娜擦了擦眼睛,冷冷的坐在马背上不说话。
“凯文伯爵要传位给你哥哥詹姆,对吧。”贞德一语道破:“你上不了战场,拿不到军功。伯爵就能名正言顺的把天金城交给詹姆爵士,哪怕家族内部有心支持你,也没有理由付诸行动。”
“一言点破。”乔治安娜豪郎一笑:“所以啊,得赶紧找个办法解决此事。”
他们一路穿过好几条大街,转进去一条繁华的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