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村子人户并不多，一个村子只有二十不到的人户，就连我那一大家子都是才搬过来的。

　　无三好的儿子和我祖上挨家挨户的去说明情况，虽然他们不太愿意，看在祖上的面上，就勉强答应下来。

　　找的都是中年男人，夏天农活也多，就是找半天，做半天的农活。

　　就这样持续十天，二十天，三十天。

　　终于有一天，几个隔壁村的学生，慌慌张张的从河边的山路跑回来，这才有点线索。

　　祖上正在田里割杂草，瞧见那几个学生神色慌张，便拦路问他们怎么回事。

　　为首的一个学生说，天气热，他们本打算去河边游泳。

　　那时候的河水很大，听父亲说，那时候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几米深。

　　可是到河边，脱了衣服准备游泳，就闻到有一股腐臭味。

　　刚开始他们以为是有人把死猪丢在河里，所以才会有臭味。

　　上游的人将死物丢进河里，这并不是新鲜的事情。

　　他们原本打算走了，可是有一个小胖子说，再下去游一圈再走。

　　小胖子水性很好，擅长潜水，就潜水到河低下去一圈。

　　到河地下还不见鬼，只见河下面的淤泥处站着一个人。

　　小胖子吓得喝了两口水，赶紧爬上来，和同伴们讲。

　　同伴们以为他故意说来吓他们的，纷纷不信的下了水。

　　全部都看到了一个人影在水的深处，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就急匆匆的回来，正巧碰见了祖上。

　　祖上想了一会儿，呵斥了一顿那些学生，让他们不要下河游泳，丢下镰刀就往乌家去。

　　通过一个月的寻找，乌家人基本已经放弃了，他们该找得和不该找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个月过去了，乌家人都不报任何希望了。

　　祖上的登门拜访，带去了坏消息。

　　是的，除了进水里面去看，他们都沿河走了几遍了，就是河水太深，望不到底，没点水性的人根本不敢下水。

　　听祖上这么说，他家又让祖上带头，挨家挨户的找人，一群人风风火火就沿山路去了河边。

　　根据几个学生提供的位置，几个水性好，且胆子大的，脱了衣服就准备下水。

　　我的四老爷和幺老爷，本来想去凑热闹的，可是因为年龄小，被祖上的兄弟关在了家里。

　　祖上看了一眼他们说的位置，嘴里念叨着，

　　“这么热的天气，看那处阴沉而压抑，是那个地方没错了。”

　　俗话说，丧事三年衰，喜事十年旺，望乌家大儿子那模样，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那是无三好八九不离十了。

　　水性好的几个人下水，事先确定好位置。

　　胆子大的大老爷先下水，下去半分钟左右，就起来了，马上爬上岸，走向祖上，

　　“大爷这个事情我不想参与了，里面那场景，在座的恐怕没有几个人敢动手。”

　　说话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圆了，面无表情，一副呆滞的样子。

　　祖上看了他一眼，再望向乌家人。

　　因为我们的大老爷没喧哗这个事情，所以他们决定亲自下去看看。

　　可是下去后上来表情都不太对。

　　祖上也听那些学生说了尸体的状态，那样子的确会令人一惊，但是看下水起来的人的样子，恐怕事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胜一筹。

　　祖上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乌家人，说道，

　　“他们不敢下去拿，也不确定是不是你爸，所以你看是你们，还是要怎么解决？”

　　乌家人水性本来就不好，听祖上这么说，有些急了，

　　“大伯，不管是不是我爸，都应该捞起来，可是看他们的样子。”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心里想，只有用钱了，都说重赏之下必出莽夫。

　　他大声说道，

　　“只要你们下去把人拿上来，我家出十块钱。”

　　那时候的十块钱很值钱，够一家人一年的开销了，人民币最大面值都才一块钱。

　　有几个左顾右盼，像是商量一样，然后又摇了摇头。

　　“二十！”

　　还是无动于衷，乌家人更着急了，

　　“三十！”

　　这时候大老爷举手了，说实话，他很怕，但是家里不景气，三十块钱太诱人了，够他们吃三年了。

　　这三年再有一些庄稼，几年内不会有饿肚子的情况。

　　祖上眉头下垂，

　　“七顺，你这是？”

　　大老爷僵硬的笑了笑，

　　“没事，大爷！不是有你在这里吗？我今天就把这三十块钱挣了。”说着转向乌家人，

　　“这么多人在这里作证，我也不怕你家不兑现。”

　　大老爷冲水里望了几秒钟，将一捆绳子挂在身上，一根短一些的绳子系上一个石头。

　　咬了咬牙，纵身一跃，就到河底下去。

　　望着平静的河面冒上来的水泡，大家都很紧张，都屏住呼吸关注着河面。

　　水泡越来越大了，有人指着，

　　“看，上来了！”

　　大老爷上来，拼命的吸气，再吐气。

　　“没成功，再来一次！”

　　祖上在岸边有些急，

　　“七顺，不要勉强自己。”

　　他压根没听到祖上的话，这又沉了下去，这次上来很快。

　　大声的喊道，

　　“好了，只要大家用力拉，人应该就可以上来了。”

　　有些人刚开始不想拉，因为那三十块钱与他们无关，可想着河底下的场景，他们就用力拉起来。

　　很沉重，就像硬拽大石头一样，又不敢用力，又只有大老爷潜水下去，刨刨周边的淤泥。

　　终于十多分钟过去，才有点动静，大家都高兴的拉着。

　　“终于起来了！”

　　人刚出水面，乌家人就往后退了几步，那模样就算自家人看了都有些后怕。

　　祖上也是莫名往后退了退，强撑着看尸体的模样。

　　尸体因为被水泡太久，而呈现水肿的状态，双眼凹进去很深。

　　最恐怖的还是那双举着的双手，直立的举着，好像是求生的样子，又好像是什么东西让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怪邪乎了。

　　可能是水猴子吧！可河边从没有人见过水猴子，更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所以不存在有这种东西。

　　那就可能是水鬼了，河边的水鬼传说倒是不少。

　　祖上咽了咽口水，

　　“先拉到岸边。”

　　祖上靠近乌家儿子，

　　“乌侄，这是不是爸？”

　　乌家人点头，却没敢再看一眼，

　　“他不见之前穿的就是那间衣服。”

　　祖上拿他们出发前准备好的布匹，亲自去动手将人包裹起来。

　　祖上特意用力压那双手，可纹丝不动，只好作罢。

　　吩咐两个人去砍了一根野竹，将人捆在竹子上，举起的双手中间穿过。

　　大老爷在前面，一个年龄大些的在后面，就抬着回去了。

　　天很热，可河边凉幽幽的，吹一阵河风都感觉凉意。

　　祖上走在后面，走没多久，他似乎听到有人叫他，隐隐约约，忽远忽近的，就是不清晰。

　　“涂大哥，涂大哥～”

　　他回头看去，后面空无一人，但他始终感觉有人看着他们一样。

　　他赶忙摇了摇脑袋，心想自己出现幻听了吧。

　　可他刚转头回去看路继续走，又有声音了，他很确信有人在叫他，他看看前面人的反应。

　　他们只管走，除了河水声，和山间的沙沙树叶声，就没听到任何声音。

　　祖上没有答应，当公先生知道这禁忌，有人在后面叫自己的名字，不能答应，除非转过头去看见人。

　　如果是夜晚，头也不能回的往前走！

　　他赶紧继续往前走，走啊走。

　　忽然感觉脖子痒痒的，似乎有个黑影要拍他的后背。

　　他猛的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