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漫天的黑影越来越近,我渐渐看清楚它的全貌,只见从河谷后山源源不断地飞出来无数黑色的大鸟,双翅伸展足有三米多长,喙部呈尖利的倒勾形。
这些鸟的胸腹却是白色的,上面长着黑色的羽毛,腹部竟然朝外凸起成人头的形状。
这时候那佛手柑大叫一声“不好!这他妈是跨尸雕!吃的腐尸越多那人头就越大!”
我不知道跨尸雕是什么物种,但瞧着阵势绝对来者不善,他妈的刚进山就遇到这事,这接下来还怎么走?
我们先是本能地朝吊脚楼的方向跑,有伙计冲到那寨门前开始用力砸门,但除了潮水似的哨声从寨子里传出来以外,那门紧紧锁闭完全无法打开。
疯子大骂里面的人不仗义,文王按住他,指了指我们脑袋上面,只见成群的大鸟呼啸着冲进吊脚楼群,似乎要把这悬在峭壁的蜂巢给撞掉一样。
“这些鸟应该是冲寨子里面来的!”文王喊道,“看来那哨声就是驱赶它们的。”
疯子抬手两枪射中了我们脑袋上面的一只跨尸雕,那鸟尖叫一声如坠毁的飞机倒栽下来,胸前的凸起人头霎时萎掉。
对于它们来说,寨里和寨外的人没什么区别,都是肉。
文王唐刀出鞘,他挥手斩断几只鸟的侧翼,紧接着就朝我大喊,“快躲起来!”
我顾不得什么别的,抓住一旁吓傻了的麻金秀,接手抱过她怀里大哭的孩子,连跑带避地冲到寨楼门边的石雕角落里,这里的雕刻石柱上藤蔓缠绕,空间狭窄,那些鸟体型巨大进不来,还算是安全。
眼看着源源不断的跨尸雕从山里飞出来,我的心几乎要蹦出来,赶紧把那孩子塞还给麻金秀,然后矮下身子和他们挤在狭小的空间里。
这个容身空间实在太小,只勉强够我们三人蹲着。
我看着外面的境况,只见疯子一手持手枪,另一只手端着弩枪,左右开弓暴躁地打得当空羽毛乱飞。那个雪中青不知用了什么武器,手中翻飞着根根银针,一只俯冲下来咬住一个伙计的跨尸雕被他手里飞出的针直刺喉部,黑血喷成一条线。
这些跨尸雕凶猛异常,我眼睁睁看着有两个人被当空咬住,连人带鸟直接冲进后山,地上血迹一片。
“不要!”我忽然感到心里塌陷了一块,头晕目眩。
河谷当空无数诡异的人头在盘旋,场面混乱无比。
突然“啪”地一声响,苍术的匕首被鸟翼拍飞到地上,自己也翻身滚地躲闪不及,这鸟的翅羽边缘跟他妈开了刃似的,锋利无比。
我掐了掐手心让自己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冲出去,埋头躲下一击,迅速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那边苍术身上已渐有伤口,一只大鸟正疯狂地朝他俯冲攻击。
“苍哥,刀!”我将匕首抛还给他,顺手将腰后的三棱刺抽出,冲上去跳起来一脚踢在那雕的侧身子。
我没那么大力气,但它还是被我踢得歪了一下,苍术接刀滚地躲闪开,接着直接抬手割喉,干掉了那只大鸟。
“用枪!”我身后的疯子踢飞一只跨尸雕的脑袋,甩了把枪给我,我从来没碰过这东西,此刻只觉得又沉又冰,上膛的手都在打颤。
而此时的寨子里面,人的哭喊吼叫声响成一片,根根利箭“嗖嗖”地射向天空反击。
靠。
我们不仅得躲避这跨尸雕的袭击,还得谨防着被寨里射出来的箭误伤。
突然,一声痛苦的惨叫从吊脚楼上面传来,我蓦地抬头,只见一个人被跨尸雕咬住胳膊扯到半空中,正在挣扎。
刚才被叼走两个伙计挣扎的样子出现在我眼前。
“妈的……”我暗骂一声,抬高手臂照着那鸟的翅膀就是一枪,直震得虎口迸裂,那跨尸雕吃了痛,盘旋两圈松开了嘴,那人从半空直接掉下来,我飞奔过去一把拉住那人的胳膊,两个人就这么卡在河谷峭壁边缘。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是个女人,或者说是个姑娘,她的一只胳膊已经满是血痕,皮肉炸裂似的翻开,看上去毛骨悚然。
“坚持一下……”我咬着牙腾出另一只手,将她往上拉。
这时她忽然瞳孔一骤,大喊了句什么,我只觉得眼角黑影一闪,猛地被掀翻在地,手还紧紧拽着那个女人,胳膊连着扭别两圈,疼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妈的。
只见一只凶狠的跨尸雕争抢似的伸过脖子朝我们俩啄来,我急忙抽出一只手,那姑娘的身子朝下猛地坠去。
三棱刺摸在手里,眼看着那鸟硕大的头颅直直冲来,我趴在地上翻转手臂,反手给了它一刺,直接刺在它脑袋上。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手里的刺刀先是一钝,进而毫无阻碍地深插下去,黑血噗地喷涌出来,淋了我一头。
这种味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鸟还悬空挣扎着扑腾翅膀,我咬牙攥住刺柄猛地朝后一拉,脑浆四溅,大鸟的身子即刻就软了下来,“噗通”一声撞在岩壁上,旁边的姑娘吓得尖叫一声。
我大口喘着气,实在没有力气再把人拉上来,只能大喊一声:“疯子!救人!要掉下去了!”
那边疯子的弩箭下雨似的射出去,他听到我的声音,立即跑来帮我将那女人薅了上来,顺带着干掉一只闻着血腥伏击来的大鸟。
我半跪在地上,三棱刺还深插在那只鸟的脑袋上,这跨尸雕体型庞大,重量不轻,此时身子挂在悬崖边,几乎快坠断了脖子,脑浆顺着光秃秃的脖颈流下去。
“靠,你他妈够狠的。”疯子看了一眼那只断了气的跨尸雕,对我说道。
我两只手把那死鸟拉上来,扔到脚下,晕晕乎乎地刚要站起来,脑袋上“呼”地划过一只翅翼,吓得我本能地抱着头半蹲下来。
疯子一枪干掉它,还不忘讥讽我:“得,还他妈这怂样,成不成啊你!”
“成你大爷!”我瞧他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聊天,忍不住有些气急,一跺脚拉住那个瘫坐在地上的人,跑到寨门两边的石雕旁,把她塞进麻金秀旁边。
“你躲在这儿!”我按住她肩头,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反正是一个劲儿地拽着我发抖。
眼前的境况简直就是大乱斗,队里许多伙计都负了伤。
这是现实社会,不能像游戏或者小说情节的黑手党黑社会那样人手一把枪,子弹乱飞。
石雕边上只能躲得下仨人,她死死拉住我,我没法站也没法蹲,正想挣脱开她的手,突然肩膀一疼,耳朵边传来锐利的叫声,我被撞得飞出去两三米。
“疯子!”我一只手拼尽全力挡住那大鸟尖利的喙,横握三棱刺抵御着疯狂地攻击,那个诡异的凸起人头几乎贴在我的胸口,简直要死。
“疯子!你再不救我我就死了!”我感觉手上开始失了力,一双浑浊的鸟眼贪婪地盯着我。
突然,边上传来疯子的声音:“他姥姥的!老子今天就给你们来个炸鸡全家桶!”
说着疯子打了几枪将鸟群驱引到瀑布前,紧接着他扔掉手枪掏出了炸药——
“轰!”
一声巨响响彻河谷,与此同时文王干掉周身包围的几只大鸟,然后赶来我这里一刀砍断了我面前那跨尸雕的脖子。
鸟叫声,爆炸的回音,哭喊尖叫……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周围才渐渐平缓下来。
我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看着眼前阴暗的悬崖,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小满!”文王的声音让我从迷糊中回过神来,他将我拉起来,我才感觉肩膀和胳膊疼得很,应该是拽那个姑娘的时候肌肉拉伤了。
寨子里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我们清点了一下人数,少了两个伙计……疯子咬牙切齿地骂了几句,还有不少人负了伤。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到石雕那里,掀开藤蔓树枝,里面的人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麻金秀和她儿子没什么事,那个姑娘看上去伤的不轻,胳膊上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搞不好会残废。
所有人都是气喘吁吁的,我接过苍术递来的绷带把胳膊上的口子缠起来,刚要对那姑娘说什么,谁知道她瞧了瞧我们几个人,然后跑到寨门口掏出一个黑色哨子吹乐几个调调,那门过了会儿就打开一条缝,她侧身就钻了进去,又关上门。
“我靠!这他妈也太无情了吧!”疯子骂道。
苍术也有些愤愤不平,“就是,咋说还是我们安小东家救了一命!”
他话还没说完,前面的寨门却又再次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