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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白色小人

不罪之罪 弥日生 4852 2024-11-14 15:26

  “我们曾经是密友,如今他是我的密友,没有亲自动手,对于他的死我便应该是清白的吧!”

  近来总是会反反复复做一个奇怪的梦,醒来后便惊出一身冷汗,每天睡觉像是在和梦境做一场艰难的攻坚战,吃药、运动、喝酒、熬夜统统尝试过,效果却不尽如人意,身体却搞得异常疲惫,大概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我开始慢慢觉得当初死得该是我,不对,该死的人是我们这群胆怯懦弱又毫无担当的人。但是我们却好好地活了下来,大概是人类的进化就是这样,活下来的都是小心翼翼的人,那些真正的勇者为我们趟平了大部分的荆棘陷阱。

  “清冷的月光如溢出,照得操场上明亮的不像话。有人避着月光亲昵,有人借着月光放浪,而大部分人都无暇顾及这如无缺的夜色卖力地奔跑着。当时我们正拎着酒瓶斜倚在看台的长阶上,趁着醉意看笑话似的望着操场上的人群,年轻美好又充满活力,人总是会带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去戏谑自己没有的东西,借以掩盖内心的嫉妒和贪婪。我们都是胆小怯懦的,才越发地感到人生浅薄,处处碰壁,只是我们当时都无法预料,未来会为自己的这种缺点付出何种沉重的代价。”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极度的疲惫给了懒惰充足的理由,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了,总之,除了工作之外的事对任何事情完全提不起兴趣。还记得上学的时候看过一篇杂志,说的是一位科研工作者独自在大山上做测验,结果一年下来因为没人说话,竟然是得了失语症。当时我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就算再怎么孤独怎么可能忘记说话呢?那时正年少,崇尚孤独美学,还以为这是一件很酷的事。直到后来,我时常在房间里自言自语才明白,原来孤独对一个人来说是件很残酷的事,孤独会摧毁一个人的所有的骄傲,也会为他树立起如铜墙铁壁般的防线,别人进不来,自己出不去。当时他的心情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呢?虽然有那么多人在身旁,可依旧是无人诉说,这样的处境会把孤独放大数倍吧?所以最终才选择了那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吗?就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着了,梦里梦到了极端可怕的场景——昏暗的教室、嘈杂的学生和歇斯底里的自己,梦里一个激灵把我从噩梦中拯救了出来。月光正透过窗子散在了地板上,泛起的凌凌冷光令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像是完美的凶杀现场,真希望从房间的黑暗里闪出个诡秘的身影帮我完成这场犯罪。起身关上了窗户合上厚重的窗帘,这不是一个好习惯,因为这样的顺序屋里会变得漆黑异常,非常容易磕碰绊倒,我应该先打开床头的夜灯。我总是会在事情已经发生之后懊悔自己的错误,永远不知道提前准备,由此带来的便是腿上各种淤青。

  可是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本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竟然发出弱弱的冷光,我吓得急忙转身,猛然看见床边坐着一个小人,周身白惨惨的发出幽幽蓝光,之所以称他为小人,一是因为我看不出身高只觉得它比较矮小,二是从外貌来看完全看不出它是男是女。它双手支撑在床边,双腿耷拉下床沿来回晃荡,最关键的是它正面无表情地直勾勾盯着我看,令我顿时响起了《咒怨》里那个小男孩,不禁寒毛倒立。“在下并非怨灵,小君不必害怕”。我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一段话——“我纯属理念,灵异这东西基本是神通自在之物,而我不然,我受种种制约而存在”,对了,是骑士团长。便问它是不是也是纯属理念的存在,小家伙低头思考了一下,说到:“嗯,和小君想得差不多,不过在下不叫骑士团长,在下名为INNOCENT”。

  “I ~N~N~O~C~E~N~T……,为什么偏偏叫这个名字,还有他怎么知道我脑子里的想法?”

  “我是因小君郁结执念所存在,所以时而能看穿小君心中的想法,小君不必害怕,我并无恶意。”

  我尽力保持冷静去思考着眼前诡异的一幕,骑士团长不过是村上先生书中的角色,为何我会遇到和他同样的事?一时理不清头绪,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便陷进了尴尬的沉默中。我把窗帘稍微拉开一条缝隙,一道清冷的月光射进屋子里,令人猝不及防,月光在地上划出一条光亮的银线,突兀地横亘在我们之间。

  INNOCENT跳下床来,俯下身子仔细地凝视地上的银线,赞叹道:“这就是人间的月光啊!”我趁机看到了它小小的脑袋后面,竟也有一块小小的突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模一样的凸起。我记得好像是小时候睡觉不小心滚下床磕到了后脑勺,从那以后后脑勺才多了那一块小小的凸起,每次理发我都要跟理发师强调不要把那个地方剪得太薄,免得像是脱发了一样在后脑勺缺了一小块。

  INNOCENT突然站起身来,问道:“小君可是回想起来什么?”我怔怔地摇摇头,我从小就算是个极度迟钝的人,所有的事都慢半拍,所以也不太会讨长辈欢心,所以这才是母亲总是生气的原因吧!全部都是因为我执拗不乖,让她很没面子,我要是再听话点就好了!

  “咦?”INNOCENT从瓷砖缝中捏起一根被我咬烂的牙签,我害怕被它看出我的焦虑,便顺手夺过来丢进了垃圾桶。它并不在意,我们相对无言,我完全不知道它的思想,它却能看出我的,这是极不公平的对峙。

  我向来是喜欢孩子多过成年人,因为孩子们的小心思要容易猜得多,倒也不见得现在的孩子有多单纯天真,相反地很多孩子的想法之成熟令人担忧。不过好在我只是个培训班的老师,我实在不必要为他们未来的人生担心,我要做的除了上好每一堂课,就是应付他们那可笑的父母。明明就是不愿为孩子花心思才报了各种各样的兴趣班,还假装很关心他们,说穿了就是花钱买个心安,和整日里去庙里烧香的老太太们并无二致。虽然每个周末都被顽劣的孩子们折磨得精疲力尽,可总算是大把空闲的时间留给自己,我是个不能闲下来的人,像是京极夏彦书中所写的,人的内心有很多缝隙,一旦闲下来邪秽便容易入侵,需要时常驱逐。

  第二日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梦境已然全不记得,天气闷热得厉害一身热汗浸透了背衫,匆匆冲了个冷水澡,套上了干净的衬衫便出门觅食。我常去的便利店里新进了一种泡面,门口打出的促销广告看起来很不错。反正也不知道吃什么,便在店里泡了面端到窗边的堂食位等着泡面,和往常一样拿了乌龙茶,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忽然收到一条短信——“才吃早饭吗”,看着那并不算熟悉的号码,我赶忙向四周张望,我们第一次遇见就是在这个便利店。

  “你在哪”我在思忖着她会不会直接回答,便一一删掉重新打上“今天不忙了?”未等到回复便听到窗外汽车的鸣笛声,那张精致而价格不菲的脸从车窗后映入眼帘,只留下个笑盈盈的眼神,便匆匆离开了。吃完泡面坐在店里杀了两盘象棋,还没等来回复,便想着今天去哪里打发大半日的时光。手机又响起了短信提示音——我到家了,你过来吧,我不喜欢她说话时自信的语气,我不喜欢任何看起来或者真正自信的人,让我有莫名的压迫感。但鬼使神差地,还是叫了出租车去往她家的方向,或许是她的聪明坦率吸引着我,又或许仅仅是她比我大,不可否认的是我竟然次次都会听她摆布。

  开门的时候,我发现她已经换了衣服,和平日里常见的干练的西装不同,在家里她只穿了丝质吊带长裙,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我轻车熟路地换了拖鞋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当她问我和什么的时候,我故作镇定地说:“松子吧”,其实我并不喜欢喝酒,只是为了为了满足小小的虚荣心。她微微点头,“看来上次送你的露酒挺对你口味,不过我家里没有松子露酒,要不试试红的?”我点点头以掩饰自己的局促。她真的很聪明,懂得维护男人的面子,看透却不拆穿,即使比她小很多的男人也给足了尊重。优秀的男人需要崇拜,平庸的男人需要尊重,我突然想想起了《昼颜》里的利佳子,聪敏的女子大多是迷人的,倘若她不坚持自己的事业,恐怕也只能是下午三点的家庭主妇吧!

  几杯酒下肚我的意识开始涣散,眼神开始迷离,这两杯还不足以令她醉倒,不过足以给了我们理由,我们相互在对方身上探索着,她在回忆失去的青春,我在渴求困顿的未来。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大抵是可以简单庸俗地分为两种,做过爱的和没做过的,在这个身体和心里相去甚远的时代两者并没有太大的差距。

  每次做完她都会要我紧紧地抱住她,好像只有在这种赤裸相拥的时候,我才能稍稍窥见她坚强中的点滴脆弱,她紧闭着双眼彷佛在等待安慰,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忍不住想要亲吻她光洁的额头,然后轻声地说声“没关系,我在呢”。可惜我是连自己都都照顾不好的人,又怎么敢轻易地去肩负起安慰别人的角色,我能做的只是把她抱得更紧而已。“你想勒死我呀?”她在我怀里笑着说道。我以为拥得太紧了,赶忙松开双臂,却看见她闭着眼咧着嘴笑,慵懒地伸伸腰起身点烟。

  “所以女人事后也会进入贤者模式吗?”我半开玩笑似的问道。“对啊,我现在坐到莲花台上,都能得到信徒的膜拜”她夸张地朝我挑挑眉。我摇摇头换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床上,我比较享受此刻的舒心,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后来你们去办手续了吗?”我小心地试探问。她长长吐了口烟圈,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他总是借口忙没时间也不回家,这样也好,女儿还太小,不如等她再长大点再离,反正现在各过各的,跟离了也差不多。”“嗯嗯,”我点点头不置可否,“星星是不是明年上小学了?”“对呀,说起来她还挺喜欢你的,你不考虑给她当小爸爸吗?这样我还能省一笔补习费”,我不知道她的话里有几分是真的。只好也故作认真地回答,“那正好,娶一个赚一个,我直接弯道超车连伺候月子都省了。”她被我都逗得直笑,可能是保养得好,笑起来得样子好像少女一样。

  “为什么盯着我看?”她把烟掐灭再床头柜的烟灰缸里,突然把脸靠近我。我向来不喜欢烟味,下意思往后退了退,漫不经心地说道:“好看就看呗”。她故意勾住我的脖子,把脸凑到我的面前,“好看还不离近点看,躲那么远想干嘛?”

  “想呀”

  “哎呀,你可真坏!”她随手把我推开,红着脸似乎娇羞了起来。

  “对了,那个白色小人的故事后来又梦到了吗?”她边穿衣服边向我问道。我突然警觉了起来,她怎么知道白色小人的事,我并不记得跟谁提过INNOCENT,她怎么会知道呢?

  “你怎么知道白色小人的事,我跟你说过?”

  “不会吧,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不是你趴在这张床上跟我讲的吗?才半年不到就忘了?哼,肯定就是张口胡乱编的,男人的嘴啊!”说罢便独自去穿衣服了。

  半年前,我们开始了第一次遇约会,自那之后我才梦到了白色小人,当时正值热烈的甜蜜期,恨不能互相分享直播整天的生活。已经记不得当时说了什么,被所谓的热恋冲昏了头脑,说过的话也都随即抛诸脑后,所以梦里的事又全然不记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梦境入侵了我的生活,还是生活梦幻了起来,像是陷入“庄周梦蝶”的两难境地,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回忆起这半年来荒诞谐谑的日子,我竟然纵容自己成为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刚刚轻松悠然的心情一扫而光,就连头也变得沉重起来,眼皮也变得难以支撑,不觉昏倒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四周一片苍白,竟是躺在了医院里,抬手掀开被子的同时发现了手上医用胶带的痕迹,大概是输了葡萄糖一类的东西。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只觉得四肢有种长时间卧床的不适感,四周寂静得好像是在家里,屋子里闷热得厉害,靠近窗边才听到了细雨淅沥淅沥的微小声响,我拉开了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窗帘,窗外乌云浓聚漆黑如墨洗。房间内的事物投影在窗户的玻璃上,清晰得不知哪边是真哪边是假,一时间怔怔地呆住了,玻璃上映出的冷白色光芒把我拉回现实。

  我转过身问:“你什么时候来的?”INNOCENT坐在刚刚我躺卧的凹陷处正盯着我看,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一时心烦意乱,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院,完全不顾外面正下着大雨。

  INNOCENT跟在我身后也不多言,似乎也不担心被人看到,我打开乳黄色的病房大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迎面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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