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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故地惊梦

不罪之罪 弥日生 5382 2024-11-14 15:26

  我想了好久还是没有跟母亲坦白工作的事,怕她知道了又要絮絮叨叨,更怕她知道我辞职的原因是和老板吵架,一怒之下交了辞呈。

  因疫情的缘故,课外班又被叫停了,学校让我等通知再上课,本来请了两天假这算是放长假了。我也不以为意,只跟母亲说休年假,不着急回去上班。好在母亲忙于舅舅家的事,父亲又是白天上班并没过问太多,我倒也乐得自在。不过倒是爷爷三天两头来找我,明明已经前天刚去看望过他们,母亲说爷爷上了年纪每天闲的。我知道爷爷的意思,他不想催我给我压力,但是他话里话外无非是想要我赶快结婚。

  说起结婚,我倒是想起了她已经好久没有给我打电话了,上次和她通电话还是舅妈出殡那天晚上。电话里听得出她有些漫不经心,我们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我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其实我是想问,是不是已经办完了手续?但是我没有勇气这样问,我怕一旦问出这句话,会给人承诺的错觉。她只淡淡地说声没事,也不多说什么,我只是隐隐感到有事不对,只不过她不想说我也不便多问,自从上次住院后我时不时地会在心底问自己我们真的能在一起吗?

  而此刻,我看着爷爷坐在我的书桌前,翻看着桌子上用来打发时光的侦探小说,我甚至不敢告诉他我有了女朋友?可我又该如何说出口呢?我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而什么都不做就什么都不会错吗?爷爷拿着那部《模仿犯》突然转头问我:“这是什么书,是不是不好的书?”大概是怕我走向歧途,爷爷的脸色有点严肃,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我赶忙凑过去,接过书跟他解释道:“不是,不是,就是普通的侦探悬疑小说……”爷爷似乎不太理解侦探小说露出没听明白的表情,我想了想又说:“就是破案的,和《重案六组》差不多。”爷爷这才露出释然的表情,微微点点头又不放心地翻了两页,终于放弃了去了解年轻人的东西。

  我不喜欢胡兰成这个人,但是却仍是不得不承认他的文字里有很多温馨生动的体恤话,他在《今生今世》里这样写母亲:“母亲每说:‘靠教是教不好的。本来怎样才叫,是要你自己会得生化,靠教只能教成定型的东西,倒是少教教免得塞满”胡母这种自去领悟的理念令我对这位母亲不由心生好感,爷爷对我的点化也有此相似,他从不像父亲那般好为人师、自说自话令人厌恶,他会说起自己在部队里的事,说起在矿上工作的事,也说起过自己当领导时当众发言时的无话可说窘境,想以此来激励我好好学习。小时候也常常带我到山上去采韭菜花,因为炒菜的时候放入韭菜花会很香。如此想来,我儿时放学后或周末喜欢呼朋引伴爬山,大概也是被爷爷培养出来的。如果不是那次爬山,大概也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是因为我没能虔诚地认罪,所以这样的悲剧才会再一次发生。

  一直觉得那时自己是真的无能为力,内心深处一遍一遍地这样暗示自己,直到四年前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我才惊觉自己曾经犯下了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INNOCENT不知道何时又做到我的身边,幽幽地说:“小君又在为那件事烦恼,那件却是着实怪不到小君头上的,而且死去的人早已淡出人们的记忆了,实在不必再为此伤神”。它的话倒不像是劝慰,更像是提醒我得为另一件事负责。只是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到这些,那些令人揪心的画面再度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拼命地强迫自己不去回忆,仍是忘不了他们在黄色池水挣扎的画面,他们奋力伸出求救的双手就像抓在我的心上一样,每每回忆起就会挠出新的伤疤。“好啦,别想了,你收拾得出门了”INNOCENT冰凉的右手搭在我的左臂上,我被凉得一惊慌忙扯开右手,疑惑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出门了?”它双手一摊,很无语得样子说道:“刚刚你不是答应和爷爷一起去后山里看旧庙吗?”

  我脑子里有些昏昏沉沉,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多了,刚刚爷爷临走说的话也不大能听得清楚,我换了衣服出门准备去等爷爷家里等着,因为我们离得不远,所以每次出发都是我先换好去爷爷家一起出发,就像以前每次去山上采山韭菜花一样。还没走到,发现爷爷已经背着手出门了,我走在爷爷旁边发现他的背比以前陀得更厉害了,走路也变得很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腿疼的缘故。

  “上次买的钙片吃完了吗,要不再买上两盒?”我问道,可能是说话声音太小,爷爷侧过耳朵问我说什么,我才意识到爷爷的听力也大不如从前,奶奶常说爷爷老糊涂了我还不信,大概是身体机能的退化令他接受不到外界的信息,人才会变得迟钝糊涂。于是,我更凑近他耳边大声重新问了一遍,爷爷恍然地点点头,摆摆手说不用,三叔又帮他买上了。我和爷爷都不是健谈的人,从小我总喜欢跟爷爷下地里,我倒不是真的能干农活,只是喜欢去田间山头上到处玩玩逛逛,记忆里我总是跟在爷爷后面,我们一路上都很少说话。爷爷上了年纪倒开始絮絮叨叨了,以前喜欢问我在学校的生活,现在总是问我工作上的情况,时不时还会主动说说他从前的事,回忆起小时候吃不饱跟着太爷爷去深山里偷偷开荒种地的事,偷种的花生不敢带回家怕挨批斗,只能藏在山坳里的庙里,从前的庙里是有个老和尚独自生活的,今天我们要去的便是旧庙那边的山。

  小时候觉得很远的的路,今天走了不多会儿就到了,山坳上垂下来的风尤为凌冽,袭透衣衫带着阵阵凉意。我担心爷爷的关节受不了山风便转头看向他,但他似乎变了个人似的,眼神儿看起来明亮了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他的腰背也挺拔了不少,人也变得精神奕奕。刚才明明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座祈福寺的旧事,现在就好像被那座废弃已久的寺庙吸引了一样,也不顾沿途的杂草丛生和沿山陡坡。远远望去虽然看不到全貌,但也能只看到些断壁残垣,破败荒凉森森然的远观景象令人胆寒。爷爷的步伐快得令我有些跟不上,我停在半山坡看着前面爷爷的身影隐没在瘦立的松树林间,又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走上来才发现,原来侧边还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平整空地,那空地是用山石筑基各种小石块做台的,往往山下郁郁葱葱的树木,可以想象当时村名们建造寺庙时的艰辛。爷爷在前面不远处蹲着好像在认真地看着地上什么的东西,走进一看原来是地上歪歪躺着半截石碑,石碑上的字大部分都被几十年的风雨打磨得看不出样子来,只能看见碑头位置有两各个字“功德”,想来应是参与建寺众人的功德碑。爷爷看得入神,甚至用粗糙的手掌一点一点擦拭上面的土灰,突然感觉他身体一怔,用手不断地摩挲着边角一处,嘴里喃喃有词,但明显能察觉出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我蹲下来看看爷爷,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忆起往事,努力看看他手指抚摸处,隐隐只看出个“衣”字,我突然回忆起上坟时在墓碑上看到过太爷爷的名字,就叫“衣银”,便是试着问:“这处是刻的是太爷爷的名字吗?”爷爷拍拍手费力站起身来,可能是蹲久了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慌了慌,一个趔趄竟差点摔倒过去,我赶忙一把扶住。爷爷面色回复凝重,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说话,我也不便再问,只好悻悻闭上了嘴巴。

  山庙只有一方院子,在西侧和北侧靠山处各修了两间佛堂,西侧正堂已经完全倒塌,致残存了佛台的样子,北侧偏堂还有保留了部分偏厅没有被雨雪冲塌,爷爷说南侧曾经是老和尚的住所,现在早已看不出痕迹。爷爷背着手在正堂前徘徊着,时不时低头踢踢脚下的石头,时不时抬头看看残留的佛堂,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忆起当年和太爷爷一起躲在这里偷藏花生的事。我推开偏堂的木门,进到里面正对大门竟然还坐着一尊佛像,只是佛身上的漆面都已经斑驳褪色,佛像面色庄严肃穆虽布满了灰尘还是令人望而生畏,我怯生生地挪动着脚步想要往里去看一看,原来这间佛堂侧面挖出了间小小的山洞,山洞里也不甚宽敞只有数尺见方,只是在山洞的墙壁上还挖了几处供奉位,里面还立着几尊小佛像。由于山洞里太暗看不清楚,我便准备要退出来,只听里面山洞暗处看不见人的发出“叮当”的声响,像是铁链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心里泛起了嘀咕,怕是山禽一类的东西窝居于此,只见INNOCCENT从里面探出个小小的脑袋,并招招手对我说:“小君快来”。我一时好奇就跟了上去刚开始还能跟着INNOCENT身上发出的银银冷光看清楚道路,后来冷光逐渐暗了下去我只好抹黑前进,倏忽脚下踩空掉落到一座石桥上,摔了个狗啃泥,但眼前的景象突然明亮了起来,四周氤氲着绿光,我到还不知道这山腹还有一条暗河,这座桥又是怎么回事?谁会在山腹里修建一座桥?INNOCENT从桥身上缓缓走下来,用手在面前扇动这潮湿的空气,似乎这里的环境令它不适,说道:“小君不是常常想要来这里吗?你要找的人就生活在这条河里,你到桥中间用这把匕首敲一敲最高处的那根望柱,就可以啦!记住,只可远观,不可靠近他。”我环视着这个诡异的地方,石桥用料洁白如玉像是祠堂里刻族谱那面墙用的汉白玉,河流表面呈墨绿色缓缓流动,白荧荧,绿融融的,映衬出一种奇怪的氛围,我接过它递给我的奇怪匕首,指间有种熟悉的感觉,对了,就是那把在梦中杀死自己的匕首。

  这不会也是一场梦吧?我试着用匕首轻轻划过指尖,有种真实的痛感,鲜血立刻从指尖流了出来,“啪嗒”一声滴在地上。INNOCENT笑道:“小君,还怀疑自己在做梦吗?不过你用彷徨之刃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了?”

  “彷徨之刃?你说这把刀叫做彷徨之刃?”我差点惊掉下巴,这白色小人真是会起名字,连书名都不放过。“用别人犯下的错来惩罚自己,犹豫不决地举起犯罪的刀刃,这把刀很适合小君啊!”INNOCENT笑嘻嘻地说。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说这把刀适合我?回忆起《彷徨之刃》里那个失去女儿的悲惨父亲,为女儿的惨死报仇而举起的彷徨之刃,虽然与法理不合,但就算化身杀人犯也要报仇这种想法在我头脑中挥之不去。INNOCENT摇摇头,说道:“为了那种人而放弃自己的生命,真的值吗?就算杀了他们,女儿也已经救不回来,就让法律去惩罚它恶人好了”。没等它说完,我心中燃起一股怒意,狠狠地问道:“那就什么都不做吗?什么都不做对得起死去的女儿吗?明明知道那些人即使被抓住也会被释放,就这相依为命的女儿惨死,你做得到吗?”不知为何书中绘摩惨遭凌辱而死的情节一下子回到我的脑袋里,我好像又把自己带入到绘摩父亲的角色。

  INNOCENT撇撇嘴,说道:“说实话,在下并不能理解人类的情感羁绊,但是小君不就是什么都没做吗?为了已经发生的悲剧而背上包袱,历时如此之久,在下也是第一次见到小君这样复杂的人。小君因为自己没做过的事内疚,而令祖父因自己所做的事悔恨,真是一对奇怪的祖孙。”

  我有点惊讶,它竟然知道爷爷的事,忙问道:“你知道爷爷的事?”它点点头说道:“我第一次见令祖父,他的年龄要比你还小,他……”它似乎是意识到不能说,又转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小君快去吧!”我见他不愿开口也不再勉强,拎着彷徨之刃踏上了石桥。

  我按照它的指示,踏上石桥台阶一步一步走到拱桥最高处,用匕首轻轻敲打那处最高的望柱,不小心失手把彷徨之刃丢久了河里,轻轻的“噗通”一声响,匕首落下的地方开始冒气泡一下子冒出个人头,披头散发苍白的皮肤看起来鬼气森森仍是一副少年模样,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噩梦中的人。我们小时候为了表达关系铁,喜欢在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前加个“老”以此来互相称呼,我有点激动喊道:“老超?”那水鬼似乎没听到我的声音,嘴上还在骂骂咧咧:“谁这么缺德,拿匕首砸老子的脑袋?”他抬头望望我,先是一愣转瞬脸上满是愤怒:“你还有脸来见我?”说着把手中的匕首砸了过来,我躲闪不及,划破了脸,匕首落在石桥上发出“铛铛铛”的声音。我双手扶住桥栏杆窘迫至极,向下探着身子问道:“老亮呢?怎么就你一个人?”突然意识到不妥,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瞪着我,冷笑着说:“怎么?你要亲眼看到害得我们俩的下场才能放心?”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羞愧难当,却是INNOCENT站在岸边悠悠说道:“你这只小鬼还是这么没有担当啊?明明自己顽劣葬送了性命,为何还来怪别人?”我摆摆手示意,狼狈地说道:“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插嘴……”老超不依不饶:“现在逞英雄了,当年跑那么快,看着我们在水里呼救都放任不管,你明明可以……”说着又放声哭了起来,一如儿时被我欺负的模样,我心中涌起万般滋味尽是苦楚,回想起曾经郁郁少年的快乐时光,昔日玩伴再见面竟是阴阳两隔。我伸手想要安慰他,但距离太远够不到他,我下了几个台阶,我把身子探出栏杆,想要离他更近些,然后轻声问道:“老亮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

  “老亮前些年找到了替死鬼,已经走了,只剩下我一个孤零零的呆在这……”,他哭声似乎更大了,眼睛从手缝里露出阴冷的寒光,我根本来不及防备,被他一把抓住衣领拖下水中,来不及挣扎呛了几大口水,老超拼命拖着我往更深的水下,我只觉身体发重一点一点慢慢沉入无尽的河底,在我意识逐渐涣散的一刻,我好像看见老超正在头顶笑着朝我挥挥手,我终于放弃了挣扎,应该算是赎罪了……

  身后传来一股迅猛的力量,托着我的腰间往水面而上,一瞬间划破了平静的水面把我托上岸边,顺手扯了正在岸边大口喘气的阿超下去。我被眼下的变故吓得没缓过神儿来,回头望向水面只见水中拖着阿超的灰褐色身影与阿超一道消失在水中。我问INNOCENT那人是谁,它摇摇头道:“小君的朋友,我也并非全都认识,况且还是个落水鬼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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