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模模糊糊地感到庆幸,他所剩无几的意识已多半被极度的疼痛所占据,舌头能感觉到牙齿的碎块。
这时,他看见红蓝色的灯光闪烁,熟悉的警笛声响成一片。那些驶至近旁的车辆灯光整个儿罩住他,像站在舞台中间的演员。还有刺耳的刹车声。
他试图抬起胳膊,努力想挪动双腿,可是四肢根本不听使唤。即使他想说出话,想指示他们逃跑的方向,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他们把他交给了死神。他躺在地面上,四周接二连三地响起刹车的声音,一群人紧急呼救响成一片。
人群跑过溅起的灰尘洒落他的脸上,,眼看大大小小的脚不停从身边跑过,一双双焦急的眼睛时不时停下来观察他。
这些画面也逐渐模糊,他的脑子里闪过支离破碎的概念,接着昏了过去。
当肖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铺上。他费力地睁开眼。眼皮像是粘在了一起,被击中的眼睛,只能半睁半闭。
他盯着头顶发出昏暗光亮的白炽灯。天花板下面有几根管子,管子上呈“之”字形缠着绝缘胶带。他的视野被一根架子分成两半。他轻轻地抬起头,立刻掠过一阵要命的头痛。
他把头转向左边,看到一块洁白的床单,上面有一些污渍。墙上刷着白漆,有些地方染上了脏东西,有些则是很白净的。
他小心翼翼地用两肘支撑起身体,让双脚搭拉在床沿上,然后改成坐姿。浑身的疼痛一次次地震荡着头部,脊柱发出可怕的嘎吱声;胃在肚子里恐惧地缩成一团,一阵昏厥般的恶心袭来,最叫人心慌气喘的恶心。
不过他并没有喊出声,他无法这样做,他的门牙脱落几颗,一张嘴感觉呼哧呼哧漏风。他一手托脸,等着恶心劲过去。
他向四周看了看。病房的面积不大,形状方方正正,只有他一个人。门口有卫生间,身后墙上有紧急呼叫的按钮。身旁的柜子上放着几束鲜花,还有一些零碎的吃食。鲜花里面还有卡片,他看见温暖的话语,是同事们对他康复的寄托。
他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确定自己不会昏倒之后,抓住床杆勉强站起来,忍受身体一阵接连一阵的阵痛,挪到卫生间撒尿。这过程持续了至少1个钟头。然后他扶着墙壁和床沿重新躺下,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他小心地扭动脑袋朝窗外张望,外面是一片湛蓝的天空,还有冒头的几片绿叶随风摇曳。
一个影子渐渐地拉长,在走廊敞开的门上晃悠,接着一个身着运动装,晒得黝黑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把双手插进裤兜里,眼睛盯着肖恩,足足1分钟没有说话。
然后德里开口道:“小时候,我们喜欢在山上撵兔子,一群孩子嬉嬉闹闹围堵,哪怕摸不着兔子毛也会开心半天。越过软绵绵沙丘,坚硬的石头地,地上长着乱七八糟的杂草,最讨厌带刺的,扎进肉里疼死了。
肖恩觉得他这番话是有备而来,字斟句酌过,专门为来见他而准备的一套说辞。
肖恩把一个手指放在破裂肿胀的嘴唇上,示意他说不出话来,又摇摇头。又把手放在嘴巴上,然后抬手轻轻地在空笔划几下,又摇了摇头。
“什么?不会说话?不是想骗我吧?”他的口气相当友好,可惜肖恩已经可以辨别语调的变化。
他是被揍得暂时说不话来,但不代表他的脑子也被揍没了。他从空中抓过一支看不见的钢笔,写了几个字。
“要支笔?”
肖恩点点头。
“要笔做什么?”
德里反问,漏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
肖恩使劲点头,希望他拿纸笔来。但德里不为所动,饶有兴致的看他瞎蹦跶。
他忽然明白了,眼前的男人专程来看他的笑话的,渐渐冷静下来,不再提出无谓的要求。
“刚才我讲到撵兔子,讲到有些野草有刺。我恨那些带刺的野草,夏天它们长得茂盛且遍地都是,可一到了冬天他们便枯黄了,一遇火便燃烧的旺盛,一传十十传百,连同好草烧个干干净净。”德里一个人兴致勃勃的演说。
肖恩愤怒的看着他,眼里能喷出火来。
“话说你一个外地警察到本地办案,你有征求许可么?即使你死了又能得到什么?认真思索我的话,伤好后离开木神镇,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他冷冷说完,拍了拍他的腹部,那里绑着厚厚的纱布,可依旧传来绞心的痛感。
肖恩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冷汗直流。
德里看他的模样脸上浮起了滑稽的表情。“这并不能使你以后免受伤害,下次就不是挨一顿毒打,会丢掉性命的。”
他转身离开。这一次他说了许多话,同时暴露出他自身存在很大的问题。
肖恩想,一个说出这番言论的人肯定大有问题,况且他的这套话怎么跟电视剧电影里反派的台词一个腔调啊。
“我来到此地,是为了追逃布鲁斯,听从他的话去了殡仪馆,却被一群黑衣人暴揍,而我要找的尸体还不知道情况。看他们的样子,目标似乎也是大仁的尸体。到底这里面隐含了多少秘密?”疼痛消失后,肖恩开始冷静的分析局势。不管怎样,他的赶紧出院,再去会会布鲁斯,肯定还有大发现。
这时,东来城的同事来看望他。汇报中,他才得知大仁的尸体不翼而飞,通过监控录像却得知一个惊人的秘密,黑衣人在停尸房里打斗的对象就是大仁。
他复活了。
谁敢相信这是真的,没人敢相信。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他不断复活了,还救了一个女人。他们一下子越过高墙逃脱了。
布鲁斯也被无罪释放。
谁也不敢反对,命令来的很突然。他大摇大摆走出警察局。随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件事就这么诡异!
他听得云里雾里,可是他说不出,白白的激动,脸憋的通红,嘴唇因为压力太大,缝合的伤口又溢出血迹。
同事们见这样子,赶紧作罢,草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