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头出事了,半哑巴说到第三遍,专心打造自己风筝的我没抬头,老皮帽在修理羊群的盐坨,它被舔的立不起来了,他试图从中间穿个孔,木头的声音闷闷地。我我想起和小岩的赌局,
“我们昨天看到你了,在坝上”,
老皮帽停了一下又继续,半哑巴嚷着,
“不可能,昨天有只羊有问题,他去镇上了”
我欢呼了起来,“小岩赌错了,她认错了”,木头的声音继续着,娃娃看我那么开心,也咿咿呀呀叫起来。
秋天天高云阔,格外晃眼,我刚好和半哑巴生闷气,不想回家,躺在半山腰子上晒太阳,工头被人夜里打了,听说那人是个哑巴,而且力大无比,直接给正在上厕所的工头套了一个麻袋,一把就把他扛出了几里外。几里外,好远啊,我想去几里外上学老皮帽半哑巴都不同意,可见那个人有多厉害。半哑巴我真是糊涂,我都说了我会每天坚持走几里路的,也不误给羊羔割草,可她还是不同意我去上学。那时我也不清楚自己几岁了,不过我明白我已经晚了很多。那一晚也是我近些年第一次逃跑,准确地说是故意躲起来。我是第二天天亮之前被找到的,那时候我刚好睡着,那孔破窑太烂了,都成了各种小动物的家。它们一晚上盯着我,是不是嘶吼鸣叫,一只倒挂的蝙蝠,还自由出入,根本没有顾及我的悲伤,没法念书的悲伤一晚上被恐惧消遣了,紧张不安的我借着微弱月光,看到一只黄鼠狼潇洒地从我身边东闻西闻,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一只黄鼠狼,
“好光溜的尾巴啊”,我不禁好奇地用手触摸到那一根一根的毛。它竟立身回头直视我的眼睛。我被吓哭了,我觉得它和小岩好像。准确来说是是被猛兽咬伤躲在角落的小岩,我边哭边想,一动不能动,多亏这哭声,半哑巴和那伙人巡声而来,找到了我,半哑巴直呼吓死我了,竟流下泪来。
醒来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警察等着我,半哑巴说这话的时候小声问我,
“是自己一个人出去的吗?知不知道小岩的事”
我因睡前吃了的玉米窝窝没有完全吞咽,忙着从嘴里吐出来,她这样一问,我呛了,没想到接下来的话,害得我直接吐了。
“小岩自杀了”,半哑巴的提前预知想不到适得其反,我一下子被恐惧袭击,脑海里想起那只黄鼠狼,我断定它就是小岩,可是黑着脸的警察显然不需要我念叨的这些,他的眼睛到处搜罗,打探,要是盲人有这样的一根棍子,估计不会再需要眼睛了,连羊粪因忙于孩子没及时挖出去,他都和一旁的半哑巴聊到了,他似乎不需要答案,半哑巴的拼命绕着舌头话他也不去听明白,我在他面前更像一张白纸,他的脸上一早露出来对这次问话的失望,只是继续搜罗着什么。这个寂静的山头因为小岩的自杀突然风都凛冽起来,那棵吊死她的树被警察圈起来孤独凄惨对真相沉默不语一如半哑巴回避的话语。死亡念出咒语让我觉得一切让人喘不过气来,我坐在娃娃旁边看他自己吃着手指,汗珠不住流下来。老皮帽终于回来了,这么大的事,警察来了又走的第三次他回来的终于早了一点,但还是没赶上警察。我总是汗津津地,像个森林深处的困兽嗅着周围簌簌的丛林。半哑巴得小心翼翼预告着这突如其来的的关心的不寻常。提前嗅探和嗅到却是两回事,直到老皮帽送我下山读书,我才猝不及防迎来这当头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