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的这片灌木丛是广场上几处微型植物园之一。这里种植了一些极具观赏价值的异国物种,大多来自南美和非洲。
其中,有像河豚球似的朱缨花,有似乎从来也开不了的悬铃花,还有花瓣——严格说来叫苞片——形状像地球磁感线一样的铁海棠,这几种花的颜色都在伍桅喜欢的氦氖激光的红色光谱附近。
这些舶来物种在这片人工划定的领地被植入土地,在一个新的纬度生存下来,有些还没能离开防倒支撑,有些已经长得颇具气候。灌木丛和人行道用白色的花瓶柱式栏杆隔开。栏杆大约一米多高,上方的平台有两个手掌宽,中间呈现微微隆起的弧度。
他们在这边的人行道上走了一段,伍桅突发奇想,问毕减索道:“你说狗能走窄桥吗?”
“多窄?你说像走猫步那样?”
“喏,那个栏杆,你觉得它能走吗?”伍桅指着灌木丛和人行道的交界处。
“不知道哇……你让它试一下就是了。”
于是伍桅把点子抱起来想把它放在栏杆上。点子有点抗拒,后腿不停的乱蹬。伍桅只好又把它放下来,一边捋着点子的背一边用温柔的声音对它说:“点子,我们挑战一个以前没做过的事,怎么样?”
点子当然不理解伍桅到底要做什么,但它很明显不喜欢自己被当成小白鼠。毕减索也来摸了摸点子的头,想给它点鼓励。伍桅再次尝试把点子抱起来,毕减索帮忙稳住点子的腿,两人终于合伙让点子的四条腿都站在了栏杆上。
说奇怪也奇怪,当点子的四只脚都接触到栏杆表面后,它似乎不再恐慌了。只是四条腿的位置可能有点别扭,使得它不停地作着微小的调整,好似马戏团的演员在试图保持平衡。
伍桅手里还牵着绳子,往点子看得见的方向退开了两步,然后逗点子往前走。点子似乎听懂了,尝试着挪动着脚的位置,几个回合下来,很明显有了进步。伍桅又往后退了几步,点子就在缓缓地跟着。毕减索掏出手机在后面跟拍伍桅训练点子的这一幕。
渐渐地,他们——包括点子自己——似乎对点子的步伐更又信心了。伍桅慢慢放松手里的绳子,并且掉过头往前走得更远了一些,点子看到后步伐也迈得更快了一些,试图跟上自己的主人。毕减索和伍桅都带着惊讶和赞赏的表情看着点子,同时也露出了试验成功的满足感。
伍桅干脆把手里的绳子松开,让点子有更多的自由——实际上是被约束在窄窄的栏杆上有限的自由。伍桅也拿出手机拍摄点子第一次“走钢丝”的精彩表演。
也许是点子自信心爆棚,也许是有什么别的主意,点子想进一步加快速度,结果它的右后腿滑了一下。有一条腿没有踩稳对一只四足动物本不是很大的威胁,而不幸的是它的另一条腿在纠正动作的时候被松开了的绳子绊了一下。
走钢丝这样的项目是容不得两次连续失误的。点子一阵凌乱,从栏杆上跌进了灌木丛,紧接着就传来一声“啊——呜——”,而此时这个声音更像一声惨叫。
伍桅和毕减索赶紧收起手机跑过去。毕减索虽然个子矮一点,但是轻松一跃就翻过了栏杆。脚下是长到膝盖的灌木丛,毕减索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近点子,而在栏杆外的伍桅却发觉点子有一点异样。
正常情况下一只狗从一米多的高处落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可是点子发出那一声哀嚎之后并没有挣扎着让自己跳出来,而是痛苦扭动着并发出持续的低声呜咽。等毕减索把手伸到点子身下的时候,他发现问题比想象得要严重。
点子的腹部摸起来黏糊糊的,竟然全是血。毕减索本想把它抱起来,但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出血量绝非是一点擦伤导致的。于是他轻轻地贴着点子地腹部摸索,很快便找到了元凶——一根铅笔芯粗的钢条插进了点子的身体。
伍桅了解到情况,急得快哭了。毕减索一边安慰伍桅一边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常识告诉他,这种情况下不能擅自拔出插入身体的异物。那么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把钢条从泥土里拔出来。
他蹲在那里,左手托着点子,右手攥着钢条,两手一起尽量同步往上提。试了两次,倒是很快就成功了。然后他借助膝盖,让双手平摊点子的重量,从侧面把它抱起来。
解决了第一个难题,但是情况依然不容乐观。那根钢条的位置看起来非常凶险,而且也不知道插进去有多深。他急忙问伍桅:“附近有宠物医院吗?”
“啊……我……”伍桅已经有点语无伦次。
“宠物医院,有没有?在哪里?”毕减索放慢速度的说道,但没有加重语气。
“哦……对,我知道,不远……”
“怎么去?”
“走!”伍桅定了定神,带着毕减索和点子朝一个方向坚定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