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石头
被高温融化的战斗服在皮肤表面与血液凝固成一条条红色的疤痕,经历过无数战斗的蒋江明白,这样的情况只有医务兵能够处理。
脑海中的记忆此刻如同一团浆糊,无法分辨之前的事情,唯一能够记得的就是他倒在了通道里,而至于是怎么到这里的,没有丝毫印象。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只有与青石大厅相同地青石板在提醒他,这里极有可能就是全息投影所显示的另一侧大厅。
不同于第一座大厅的昏暗,斑驳陆离的光影从头顶洒落,让这里显得格外肃穆安静。
蒋江缓步绕行,四下检视。目光所及之处便是排列如棋子的石像,它们数量众多,积满了岁月的灰尘。而每一座石像都雕刻的栩栩如生,如同真人一般跪拜在地。
越过这些石像,视线投向远处,便可以看到八根由黄金与白玉锻造而成的盘龙华柱分列在广场的两侧——华美壮丽。只可惜无论是白玉还是黄金,皆呈现出死亡的灰色,而蜿蜒而上的巨龙已经破碎不堪。只有一根盘龙华柱避免了劫难,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覆盖在上的黄金已经大块的剥落。
在确定广场上除了数量众多的石像与盘龙华柱外没有其他东西后,终于将视线停留在最终的地方。
那是一座通体鎏金宛若神明降世的神像,高约二十米,巨大身影在蒋江的脚下投下大片的阴影。九根不知名的管道层峦叠嶂自神像身体中延伸而出,在晦暗光影下流转迷人的光彩。高大抱柱立于水晶花瓣上分布在神像两侧,链接蜿蜒而来的管道。
越靠近神像越能体会到摄人心魄的压力。石像倾泻而下的威严如泰山巨峰般压在蒋江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那一刻,蒋江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蝼蚁,此刻唯有跪拜在地,和那些石像一般虔诚的献上自己的信仰、灵魂与全部,才能够得到神的恩赐与救赎。
献上你卑微的信仰吧,只要向前拾起那颗石头,你就将成为神最忠诚的奴仆,你所做的一切都将被原谅,极乐世界将会有你与你的兄弟的一席之地。
突如其来的耳边低语如同魔音贯耳喋喋不休,极力的诱惑着蒋江犯下渎神的举动。他四处张望,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却一无所获。
“是那头怪物巨蛇吗?”蒋江喃喃自语。
目前所发生的一切很难让人不把这些归咎于那头怪物的身上。通道最后发生的爆炸,威力的确惊人。可是想要摧毁巨蛇,绝对是痴心妄想。蒋江相信,此刻它正潜伏在阴暗的角落中,谋划更为邪恶的计划。而这计划与低语不无联系。
去吧,去把那石头拿起来。你所想一切,你想要去幸存地,那些与你一起拾荒的伙伴,都将与你重逢。你们都将前往极乐世界幸福生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凝滞,蒋江所有的思想全部被低语占据。整个宇宙自万古时代流传至今的美好,一股脑的全部涌入他的脑海。
是的,是的。就这样前进,去把那块该死的石头拿走。
耳边的低语越来越急躁,焦急的情绪已经不再掩饰。而孤独的战士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迈着缓慢又虚浮的步伐缓缓地向神像走去。
古老的青石板长久的铺就在地面上,为前行的人提供平缓的道路。跪拜在地的信徒低头垂目面容虔诚,暗哑无声。链接管道的花瓣抱柱仍在吸收不知名的存在,为神像贡献光怪陆离的光彩。
一切仍是那么安静,即使不速之客闯入这宁静之所,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蒋江走到了神像的面前,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而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正是那低语渴求的石头。
石头平缓而富有韵律的漂浮在神像宽厚的掌心中,它的形状像是菱形,又像圆形,似乎是长柱,又似乎有弯曲。每个角度不尽相同,不可名状。
快,快把它拿走。
低语变得急躁,语调中充满了迫不及待,似乎下一秒就会冲出阴影,亲自将石头拿走。
蒋江凝视近在咫尺的神像,石头裂缝中弥漫的远古气息扑面而来。神像的手掌断了一指,不知是建造时工人的不小心,还是终究没有抵挡住岁月的剥夺。神像盘曲而坐的双腿上铭刻了许多神秘的铭文,在他的眼睛汇集成一堆难以理解的拼图。
虽然受到低语的提线,无法对身体有效的控制,但蒋江的思想仍有一片清醒之地。那是同伴对自己的祝福,是那不知何名的神灵对自己的庇佑。而借助仅存的清醒,他在脑海中疯狂的思索着如何破解眼下的困局。
神灵徽章提供的力量还不足以让他解脱低语的控制,并且他还没有想好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
似乎是蒋江迟缓的动作惹怒了低语的主人,亦或者是它早已等待不及,想要将石头取下。一阵轰鸣在青石大厅内响起,怪物巨蛇摇曳着粗壮的尾巴缓缓地来到了神像的面前。
“看看这宏伟的雕像,多么的震撼人心。你是不是想要膜拜他,跪拜在他的面前,就像那些可怜虫?错了,全错了。这一切不过是假象,都是虚伪之徒赚取信仰的可笑把戏。看看那些可怜虫吧,虔诚信仰的他们得到了什么?”
大蛇盘踞而上,想要攀附到神像之上。可由石头构造而成的神像就像是毒药一般,黄金鳞甲刚刚接触到石像,便发出滋滋的声音。就像是一块臭肉放在了烈火上灼烤,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你是关不住我的,我终将获得自由。”大蛇咆哮着,金色竖瞳里充满了怨恨。
也许,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大蛇的举动让原本不知怎么办的蒋江顿时有了主意。既然神像可以对大蛇造成伤害,那只要拿到石头后将其吞下,然后趁大蛇处于震惊的状态爬到神像上面,那么就还有得救的机会。
至于大蛇会不会震惊,这已经不再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我能感受到你内心的蠢动。”大蛇金色的头颅突然伸到面前,如灯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蒋江的双眼,“愚蠢的想法。”
蒋江没有理会对方的话,双手仍旧缓慢伸出,逐渐接近那不可名状的怪异石头。而金色大蛇也没有阻止,只是盘踞在旁静静地盯着。
石头似乎就是放在那里,没有任何的防护,双手很自然地就其拿在了手里。
“哈哈哈,我自由了。”
蒋江还没有来及感受石头带给他的冰凉触感,兴奋的喊叫便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一阵恶风袭来,直接将他扫飞在地。那块不可名状的石头也顺势滴落在地面上。
“自以为是的家伙,你内心那点可怜想法怎么会逃过我的法眼。没错,那石头的确可以伤害我。只可惜的是,它必须在佛陀的手掌上。现在它已经脱了佛陀掌心,而那令人作呕的神像也在崩塌。已经没人能够阻止我了。”
似乎有一阵风吹过,剥落了神像脆弱的外壳。本就所剩无几的金箔开始掉落,大块岩石的崩碎更加加快了神像的毁灭。仅在一瞬间,原本恢宏壮丽的神像便变成了一堆碎石。
蒋江绝望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头怪物大蛇能够看透他的内心,而石头被拿开后竟会对神像造成如此伤害。现在一切都晚了彻底没有了挽回的余地了。
“要相信神,神会指引迷途的羔羊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大丰的声音突然在耳畔边响起,紧接着一股暖流胸口升起。那枚一直挂在胸前的银质徽章如同一颗小小的太阳,漂浮在半空指引蒋江向那颗石头走去。金色大蛇似乎陷入了挣脱枷锁的狂欢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一侧发生的事情。很顺利,蒋江重新将石头握在了手中。
石头仍旧如之前一般,变化莫测不可名状,并没有因为离开佛掌而产生其他的变化。传入手心的冰凉像是沁入心田的泉水,整个身心都顿感通透。
“你想要这块石头吗?”
蒋江察觉到胸前的徽章似乎对手里的石头有着强烈的欲望,它不同地抖动,想要进一步接近那块石头。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原本不信神灵的迷茫之徒似乎找到了最终的归宿。他已经明白,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灵存在,而献上虔诚的信仰后,的确会得到神的庇佑。
没有什么犹豫,蒋江将徽章扯下放在手心,同时将石头放在了旁边。随着石头的靠近,徽章绽放的光芒越发明亮。其中蕴含的气息更是快要超过大丰以生命为代价爆发的光芒。
“愚蠢的凡人!”
怒吼从远处传来,徽章的变化不可避免的引起了狂欢之中金色大蛇的注意。也许是通道内大丰的表现让它感到害怕,在发现蒋江的所作所为后,发了疯般冲向他。
看着冲向自己的黄金大蛇,蒋江坦然一笑,一把将徽章与石头全部吞下。
“大丰,这次也许我可以为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