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们，都打起精神，我们要挑战太阳了！”

　　“麦克拉斯基组收到。”

　　“阿罗组收到。”

　　调查系统公共频道里传来了一段对话。

　　查看了下信息来源。干戚分队。

　　之前卡点救他们的那个小队。

　　看来说话的应该是小队长雷云东和另外两个战机的机长麦克拉斯基和阿罗了。

　　他们还保持着和合作的调查队进行沟通的习惯，攻击行动开始时也顺手通知了露西亚他们。

　　此刻的公共情报频道中，除了这些定向发送给搭档的调查队的信息外，各调查队之间也在互相通报自己收集到的怪兽情报。

　　这些情报被发送给后方，源源不断地塞进科研人员的电脑进行分析。构成了调查系统宝贵的数据库信息来源。

　　知识就是力量。

　　这是整个调查系统的信条。

　　自然会在一切时候充实自己的力量。

　　天空中，干戚分队的三架攻击机划破乌云，按照模型的指示冲向了阿雷加斯的三处低活动区。

　　他们会从那里靠近阿雷加斯，然后直接攻击对方的核心区。

　　先前已经有几个小分队飞了过去。现在整个空军战线都因此往前挪了不少。甚至可以看到一些艺高人胆大的飞行员几乎飞临阿雷加斯的正上方，在主动式冷却扛不住之前居高临下的直接往核心区灌涅轨。

　　犹如九天神罚，万仞光剑劈砍在阿雷加斯的身上。

　　而伽利略号并没有继续靠近。它顾忌自己体型庞大带来的低灵活性，没有选择贸然突进。

　　不过对于伽利略号涅轨炮塔的口径来说，靠不靠近也无所谓了。

　　反正那么大个陌路客，核心区打哪都能打到。粗暴的涅轨具有的威力能轻松捅穿整个阿雷加斯的身体，完全是过剩的。

　　路书哲看着干戚分队用精妙的飞行技术险之又险地在几个火舌中间飞过，绕开所有的高活动区，犹如三把尖锐的利刃，刺入了阿雷加斯的心脏。

　　拖曳的尾迹云，每次飞过阿雷加斯的体表就会带动附近的火舌随风摇曳。

　　如果说天狼星攻击机是在火焰丛中飞舞的蝴蝶，那伽利略号无疑就是扫荡一切的翼龙。

　　方才伽利略号去攻击另外一个片区，路书哲这边只能远远的看到涅轨在空中的轨迹。

　　而现在，伽利略号再次把攻击目标调整到路书哲附近的片区。

　　庞大的光之洪流再一次从天空扫过。击碎了一处山峦，连带着山上趴着的陌路客一起消灭掉，而后捅穿阿雷加斯。

　　路书哲抬头望着天空的璀璨光华，随后低头看着陌路客披靡的模样。

　　狂暴的光炮，四散而逃的敌人。

　　他意识到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那个梦。

　　红巨星之下的梦。

　　之前天狼星攻击机的口径还是太小，以至于他看到的都是对单个目标或者小集群的打击效果。现在再次看到伽利略号上真正的大口径暴力输出，多次观察后才意识到涅轨这个东西和梦中的那个男人使用的打击方法很像。

　　路书哲无比确定自己今天之前从来没有看过伽利略号开火的情况。这个武器的密级根本不是他能接触到的。

　　梦和现实的相似是如此突兀诡异。

　　路书哲感觉需要了解一下涅轨这种武器的详细信息。

　　不光是如何使用涅轨，还要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原理。

　　自己的梦和现实会有关系吗？

　　在路书哲脑子里各种思绪飘过时，空军对阿雷加斯的打击也来到了最高潮。一百余架飞机忙忙碌碌地在战场上飞舞，选择各种刁钻的角度攻击敌人的躯体。

　　现在的打击效果提高了不少后，阿雷加斯的身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消逝。

　　强弱之势扭转。而且当空军的火力成功压制住阿雷加斯后，聚变弹的打击速度也降低了，防空压力瞬间小了不少。

　　已经在通讯频道开始听到一些要求离开自行涅轨阵地去前线作战的声音。看来一切顺利的攻击让士兵们的士气也高昂了不少。作战热情都被点燃了。

　　不过路书哲倒是没那个激情，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随野战军一起行动什么的，还是饶了他吧。

　　先前分析数据虽然举步维艰，但是也消耗了不少脑细胞，大脑现在简直呜呜作响。精神的疲乏让他现在就想昏昏沉沉的睡去。

　　但是防空压力降低只是频率降低，万一一个疏忽阴沟里翻船就不好玩了。

　　路书哲强打精神，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涅轨上。战斗还没结束，自己得坚守岗位到最后一刻。

　　不过这种强打精神也没持续多久，很快露西亚就把所有工作揽下来，强行让他去休息，路书哲乖乖地服从命令，躺到了车舱小李对面的椅子上。

　　“我就眯一会。”路书哲说完这句话，就彻底睡了过去，大脑的疲累还是很催人入睡的。

　　王云很贴心的降低了和后方沟通的音量，现在防空阵地基本没事干，直播都没有切到她这边来。小李也尽可能蹑手蹑脚的操作直播设备，之前一直外放的通讯和AI提示音现在也全部集中到了露西亚的耳机里。

　　车舱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路书哲缓缓的呼吸声。

　　无梦的睡眠持续了几个小时。

　　路书哲从睡眠中自然醒来。他一醒来立刻就集中精神，让自己彻底清醒，随后一个起身。

　　铛！

　　脑袋磕在了加装的直播设备上，让正在做直播的王云的整个镜头都狠狠地抖了三抖。

　　“痛痛痛。”

　　路书哲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坐回到副驾驶位置上，启动自己这边的控制台。开始查看战报。

　　目前全军依然在稳定的杀伤阿雷加斯，在这段时间里预测模型又提高了一些准确性。

　　照这么算下来，到明天中午应该就能基本解除阿雷加斯对人类的威胁了。虽然彻底消灭还需要点时间，但是起码缩小它的规模后，就暂时可以不管它集中火力去攻击穷奇。

　　战报称这个局面是破局的曙光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地平线？半夜一点四周黑漆漆的，哪看得到地平线啊。

　　再说地平线不是只能看永远达不到吗？

　　路书哲总觉得这个比喻有点晦气。

　　现在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阿雷加斯的身体被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顶着大锅盖的预警机正在从那个口子飞过去和对面的部队建立联系并进行侦查。如果能就此知道穷奇和所有A级陌路客的位置，接下来的战斗就算有底了。

　　此刻天上跟着预警机一起行动的天狼星攻击机正在攻击阿雷加斯的残肢，压制敌人，伽利略号在完成了几轮齐射后开始暂停维护设备。整条战线都冷清了几分。公共通讯频道里也有一些战士表示在轮班休息准备明天的战斗。

　　在自己休息的期间，战斗局面已经是焕然一新。

　　刚放下心，地面开始疯狂抖动。之前部署时放下去的地震仪监测到了地震波的记录。

　　地震？现在？

　　然而仪器上显示的数据把车上众人都看傻了。

　　震源深度：0公里。

　　0公里。这个数字让所有人脑海中嗡的一声炸响。

　　其实之前地震仪已经记录了很多次地震信息，但是对照其他情报过后，这些震源都非常明确——来自于阿雷加斯的聚变弹在地表的爆炸。使用地震波监测核试验也是非常经典的操作了。

　　但是现在阿雷加斯已经被削弱的放不出聚变弹，即使偶有漏网之鱼也会被准确击落。

　　那么这个地震从哪来的？

　　路书哲尽量不让自己往最坏的情况想，但是局面显然不容许他逃避现实了。

　　从附近的黑暗中，传出了岩石塌陷的声音。

　　扭头看去，一座山包被掀了起来，其上的各种工事装备满天飞。炸药被点燃，间或夹杂着被触发的光晶。附近阵地打开探照灯往那边打了过去，尝试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却只能看到夜色中飞扬的尘土岩石。

　　咕噜。

　　不知道车舱里谁咽了口口水。

　　毫无疑问，那边的敌人只能是穷奇了。即使是A级也做不到动不动就是地震，而且视开山如无物。

　　唯一的问题是：目标在哪？

　　路书哲在按下了天灾级的报警按键时，再一次看向了车载雷达和各种探头。然而所有的探头都没能捕捉到对方的信息。只有被击飞的山石和地震波证明了敌人的存在。

　　红外探测也都没能看到任何信息。全波段隐形？！在显示器上那里就是一片背景噪音。

　　开什么玩笑？还能做到这一点的吗？

　　整条战线被彻底震动。

　　虽然阿雷加斯已经被大幅削弱，总算是规避了最糟糕的混合双打的情形。

　　但是当下作为主战力的伽利略号进入了修整状态，三座炮塔中的两个都由维修人员正在进行检修，根本无法开火。

　　敌人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

　　再说就算能开火，也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

　　直观的办法是全面火力覆盖，能不能打中全看天意。那效率自然是感人。

　　“真会挑时间！”露西亚骂了一句，然后开始收起部署的战车。穷奇的具体位置虽然不清楚，但是他们已经收到了要求撤离的命令。

　　此前由于防空压力降低，阵地上一半的战车已经关闭了自己的涅轨，计算资源调拨往发动机进行暖机，露西亚他们的战车就是其中之一。

　　当下佩莱特战车在暖机结束后快速启动，同时几位陌生的战士也按照预案疏散到了他们的战车上。他们是负责防空没有进行发动机暖机的那些战车上的乘员。

　　然而越来越强的地震信息证明敌人在拉近和他们的距离。又有几座山包被穷奇一脚踹翻，悲鸣声在通讯频道里响起，这悲鸣倒不是来自于当事人，当事人几乎发出悲鸣的时间都没有。而是来自于附近战士的心有戚戚焉。

　　不过好在穷奇的轨迹逐渐向西偏移，虽然依然踏过了路书哲他们原来所处的阵地，把整座高地整的一片狼藉，但是好歹没追着他们走，不然在高地上速度堪忧的佩莱特战车非变成一车人的棺材不可。

　　穷奇就这么一路拉开人类的防线，拖曳出一片毁灭地带向着正西方向的圣洛都迈进，在它身边满是碎裂的岩石和倾倒的植被，附近的山头也被点燃，熊熊火光直冲天际。

　　从穷奇影响的不可探测区里，大量的下级陌路客犹如潮水一般涌出，偶尔还能看到从穷奇身上跳下来的一些眷属。这些陌路客迅速冲击人类防线，把各个部队冲的七零八落。

　　仍然能看到一些阿雷加斯的光亮，但是和被穷奇点燃的正在燃烧的大地比起来，简直就是以萤火比肩皓月了。整片大地被蔓延的火势迅速点燃，由于只是常规的燃烧反应，不如阿雷加斯的聚变身体那样高温，但是气势上却犹有过之。

　　在迅速蔓延到各个山头的火光映照下，人们根本看不到穷奇的身体，只能看到破坏面积不断延展。这片十公里宽的破坏带不断延伸，毫无疑问穷奇就在其中，但是考虑到穷奇的体型并没有这么大，人类无法判断穷奇的确切位置，只能依靠武器打到哪里会产生击中的反应看个大概乱打一通，准确性变得非常感人。

　　慌乱的人类，

　　排山倒海却不可视的怪物，

　　炙烤到扭曲的景色，

　　化为荒芜的大地。

　　炼狱。这是路书哲唯一能想到的词。

　　如果说之前阿雷加斯的身躯代表着审判日的话，那当前的镜像恐怕只有地狱可能与之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