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记忆中,两个月前西伯利亚某处。
“罪犯……五等公民……流放罪……废土……罗曼诺夫……家人……永久驱逐……”混乱的记忆充斥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脑海。
“无法回去……辐射怪物……被饶恕的资格……新家园……赎罪券……”记忆依旧涌出。
他忽然像睁开眼睛似的,一切飘渺都烟消云散。因虚弱导致的神志不清逐渐消退,他回忆起来了,一下子瘫坐在沙地上。
他,就是拉什迪。
历经60余天的死里逃生,他终于逃离冰冻三尺的西伯利亚,翻过一道道山峦,按照地图上的说法,他现在已经离塔克拉玛干沼泽很近了。
沼泽,就意味着有水了!
拉什迪站起来,贪婪地嗅着湿润的空气,不顾伤口已经风干的小腿,一瘸一拐地向目之所及的一个湖泊走去。
沼泽边上有几棵紫色的树一样的辐射生物,看上去是嗜光类的,并没有在意眼前这个虚弱的人类,若是那种嗜能类的,他早就死定了。
他来到湖岸,望向湖中这个疲惫而虚弱的倒影,趴下身子,将脸埋在水中,大口地汲取着污浊的水。
忽然,他像是被呛了一般,急忙收回了头,剧烈地咳嗽着,半跪在岸边。
水依旧是那么难喝,但总得比带着辐射尘的雪水和泥浆好多了。
“终于活过来了。”拉什迪自言自语道,理智逐渐恢复。他望向水中倒影里的自己。
乱蓬的长发甚至已经垂到肩膀上,半张脸都胡子拉碴,深沉的黑眼圈嵌在眼的周围,这让他一下子像是老了二十多岁。
他回想起自己曾经的生活,他可是市议员的儿子,家境殷实,从小接受着上流的贵族教育。就在他全家被判处流放的半个月前,他们刚刚晋升成四等公民。
本来他是会继续晋升的,但由于父亲那个愚蠢的举动,使得他的家族受到了灭顶之灾,拉什迪自己也成了被流放的罪人。
在逃亡的路途中,他的防毒面具已经损坏,便携净水器也就只剩下活性炭滤芯能用,阿莫西林也早已吃光,目前他唯一的自卫武器就只剩下那一把生锈的小刀。
饥饿持续蚕食着他的生命,他得要在废土中活下来。
……
与此同时,青藏高原某处。
“快点,把扳手递给我……上翘的钢板就这样压着,不要松开。”正在修整车辆外壳的燃尘对雪松说,雪松现在却像是一个机修师傅的学徒。
“装甲车的右侧钢板修好要多久啊?”雪松疲惫地问,自从遭到那群辐射生物袭击以来,各小队都只得停滞不前,除了一小部分在周围巡逻警戒的队员外,大部分都在紧急地抢修的车辆。
“快了,不要催。”他只是敷衍地说,“快点,把焊枪从车里给我取出来,记得是充电式的。”
“噢。”接到命令的雪松迅捷地攀上扶手,钻进车里,不一会便取出了一个形似手枪的焊枪,递给了燃尘。
“对了,燃尘前辈,我想询问一些关于勘探纵队的事。”雪松说。
“怎么了?”
“我们的能源补给怎么办?刚刚我环顾了四周,所有的车上都没有配备相应的发电机,也没有旧世界所用的燃油储备,况且还有那两架硕大的飞机,能耗应该是大得吓人。”
“然后呢?”
“我计算了一下,就算所有的车辆在出发前都充满了电,也完全不够我们行完全程。”雪松担忧地说。
燃尘转过身来,带着一些轻蔑的笑。那神情如同一个大学教授看着质疑他的孩童。
“你觉得那两架旋翼机是干什么的?”燃尘问。
“不清楚。”
“这就只能说明是你观察力不够了。你没有发现每一辆装甲车的车体之后都有一个体积很大的天线吗?”
雪松说:“那难道不是通讯用的吗?”
“你可能还没有注意到,旋翼机配置着表面积将近七倍于机体的太阳能板。”
雪松把这些线索飞快地在大脑中串联,突然如同找到灵感一般:“难道说是……”
燃尘说:“没错,猜对了。我们外出勘探的一切,都靠太阳能。云层的厚度太大,我们的车辆无法直接在地面接收到太阳能信号。于是旋翼机接收了这项任务。”
燃尘继续说:“在没有较强的对流时,旋翼机会将太阳能板展开,很大面积地收集着电能。之后将电能转换为电磁波,向数千米下的车队辐射。而每一辆装甲车上的天线就是为了接收这些电磁波,并将它们重新转换为电能。这样就有了取之不尽的来源。”
“真是精巧的设计!”雪松忍不住赞叹。
“这可是经过几十年的艰难探索研发出来的,可想而知他们的背后有多少条人命——对了,把焊枪放回去,这一块钢板已经维修好了。”燃尘说。
雪松问:“U小队的装甲车已经修好了,那我们还用干什么?”
“我想想……受损的基本上都维修好完毕了,看队长他们安排吧。”
在这时远处有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赶过来,是Y小队的一个通讯员。
“发生什么事了?”燃尘向气喘吁吁的通讯员问。
“刚刚我们的巡逻兵又受到类似的辐射生物袭击,并且数量逐渐增多。纵队长他们为了防止被包围,决定全体成员迅速转移。”通讯员说。
“那检修的车辆呢?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雪松说。
“现在基本都维修好了,检修已经没有时间了。你们赶快回到W小队的装甲车吧,秋枫副队长已经在那里等你们了。”
“那好吧,我们立刻到。”燃尘说。
……
食物!食物!我需要食物!
拉什迪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刚刚在探索沼泽周围的地形时,他的小腿再次被划伤。二次撕裂的伤口缓缓流淌出血液,他的生命似乎也在缓缓地流逝。
要是再找不到食物,再找不到药物,他就要完了。
他还不想死!
他目前唯一的希望,便是能顺着崖壁登上较高的小丘,希望能找到周围曾经的人类聚集地。
哪怕只是一个窝棚,一个罐头也说不定能救他的命。
饥饿不断消磨着他的意志,他得赶紧登上才行。
眼前的一处崖壁是石灰岩壁,十分脆硬,稍不留神便会被折断。崖壁差不多有十米高,他必须要冒这个险。
他尽量不让受伤的腿触碰到崖壁,手指死死地嵌进石缝中。
他用另一条腿轻轻地踩在岩壁的落脚点上,继续向上攀爬。风化的石壁非常脆弱,他得要小心些。
左上角是一个较大的凸起,他将手指卡在其上,借机让身体继续向上。
依靠着这般小心翼翼,他差不多攀爬了一半的路程。
他的身体悬在5米的崖壁上,若是再跌落就会当场毙命的。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将受伤的腿也参与进来,尽管不发力,但也作为一个支点,维持着重心。
头顶的崖壁上有半根枯藤,看上去似乎足够结实。他想用这根枯藤作为扶手。但刚将手放上去枯藤便断裂,他险些摔落,但幸亏他另一只手牢牢地抓着石壁才避免了这一危险。
现在距离崖顶只有不到两米。
他得要活下来,他不得有一丝松懈。
但他能看见,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
他用力一撑,手掌牢牢的抓住了崖壁的边缘。
晖光透过云层照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