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公主请自重
司马徽将手伸到火塘上,徐徐问道:“皇叔久在交州,也是如此对待交州诸越的?”
“正是如此!”刘备颔首说道。
司马徽点了点头,眼帘微垂,“对服从约束者,礼遇有加,对负隅顽抗者,刀枪加身,这的确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但我不满足仅仅只是如此,皇叔以为,当何解?”
刘备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不满足仅仅只是如此,哪还能如何?
这还真把他有些难到了。
清瘦,仙风道骨的云牙子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好像司马徽和刘备的谈话,根本没进他的耳一般。
倒是万年公主双手托着下巴,听的津津有味。
时而蹙眉,时而展颜。
她也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百越多择山而居,据险而守,若全部用兵,则非长年累月不可达。”刘备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太尉大人想要达到的目的,是否是让百越各部族下山,与我汉家百姓融为一体,同等对待?”
“一朝天子一朝臣,更遑论这些坚守着自身传承,见风使舵的边疆部落。南部诸越,西北诸羌,王朝鼎盛时他们就是附庸,王朝衰弱时,他们便自立为王。我所想要的结果,是四夷彻底的规划,很彻底的彻底!”司马徽强调了一句。
一时的降服,其实并不困难。
眼下就已经办到了。
但这距离长治久安,显然还很遥远。
刘备面现难色,他考虑了许久,许久,但却毫无头绪。
怅然哂笑一声,刘备摇头,拱手说道:“司马太尉,恕备无能,此事在我看来是无法办法的。我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驻兵,与四疆驻扎大军,缓缓蚕食边疆各部族。”
“吃掉一地,便移中原百姓充塞其中,假以时日,应当是会看见成效的。”
司马徽看了一眼刘备。
这也是朝堂之上商议了两次,拿出来的唯一可行的章程。
司马徽倒是提出了不少超前的想法,但,面临的问题也很多,并不实际。
因地因时制宜,这是绝对的中心思想。
司马徽的想法是好,可它并不适宜于这个时代。
不适宜的东西,再超前,那也不实用。
轻吁口气,司马徽心中也大概是有了底了。
对边疆问题,看来,还只能这么去办了。
还真没什么更优解了。
“皇叔好生歇着,我改日再来看你!”司马徽起身说道。
“卑职恭送太尉。”刘备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没有说过多的任何一句话,也没有问司马徽,他提的这个办法到底能不能用?
眼看着司马徽就要走,万年公主却有些急了。
她局促不安的双手背在身后,色厉内荏的喊道:“你……不问问我吗?我好歹是公主!”
“我和曹操前段时间刚把皇帝打了一顿!”司马徽驻足,说道。
万年公主:……
“公主也好生歇着,养好点。”司马徽勉为其难的说了一句。
万年公主瞬间气的有些咬牙切齿的。
瘦削的拳头一挥舞,她喊道:“我不相信你敢打我。”
“等你信的时候,你可能会后悔。毕竟你是公主,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想试一试我的板子,板子落下去,公主的面子恐怕也就彻底的没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司马徽,头也不回的说道。
万年公主已经后悔了。
她就挺郁闷,她没事干喊司马徽一句干什么。
这不是就是自找不痛快嘛!
万年公主这话说的,把刘备都给搞紧张了。
他可是很清楚那板子到底是怎么个打法。
万年公主就算抛弃她的公主身份,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
那样的折辱,绝对经不起。
一直闭幕眼神的云牙子,在司马徽准备出门的时候,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漆黑的院落里,一盏灯笼鬼魅般出现在司马徽的面前,为他照亮了前路。
“给刘备讲经如何?”司马徽缓步向前,开口问道。
他都没有回头看,但他知道云牙子跟在身边。
微微弓着腰的云牙子低头说道:“不动如山。他倒是听的很认真,甚至时而还背诵一些篇章,但卑职觉得刘备背诵那些经文并非是信,而是想用那些经文。”
“没能让他入了道,他反倒还准备着拉别人入道,是这个意思?”司马徽笑问道。
云牙子颇为遗憾的说道:“正是如此。”
讲经讲了这么多天,刘备却连一点点当他徒弟的念头都没有,这令云牙子真挺遗憾。
“继续给他讲吧,聊胜于无。”司马徽说道。
忽悠刘备,这事,太考验手段了。
司马徽其实已经想要放弃了。
他没有办到,现在看来云牙子办到的可能性也并不大。
“喏!”云牙子应了一声。
对于刘备此人,司马徽从个人的角度出发,是佩服的。
这家伙就像一根顽强的红柳,在贫瘠干涸的土壤上,硬生生的扎下了庞大的根系,并借助一切可能借助到的条件,逆风生长。
看看袁绍,再看看刘备。
若他们二人身份互换,袁绍应该活不到那么大。
可能在徐州就已经死了。
但从一个掌权者的角度去看,刘备这个人的危险,很大。
但杀他司马徽又有些犹豫。
归根结底,说白了,这个难题是司马徽自己给自己出的。
……
深夜的长安城,如今已没有了年前那般寂寥。
这座曾经半荒废的城池,也在渐渐的焕发着属于它的生机。
虽远远没有达到万家灯火的繁盛,但在深夜时分,这座城池,总算是还是在亮着。
城西,一座位置颇为隐蔽的酒楼。
夜色下已经难以看清楚,它到底叫什么名字。
酒楼的后门处,伴随着极低的说话声,亮起了几盏灯笼。
“几位,快请,快请。”有人稍稍提高了一些声音,说道。
在灯笼的微光下,映照出站在门口的几个黑袍人。
一行人鬼鬼祟祟的鱼贯走进了酒楼。
灯火通明的酒楼二楼,丰盛的宴席已经准备妥当。
全身捂得严严实实,面容深藏在兜帽之下的客人缓步走了进来,一一落座。
走在最后面的酒楼掌柜,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伺候在门口的小厮,附耳嘱咐了两句,便返身关上了雅间的门。
“诸位现在可以以真面目示人了,此地是绝对安全的,不会有人知道诸位来过此处。”有着一张标准国字脸,身材中上的掌柜搓了两下双手,笑呵呵对席间众人说道。
席上坐着的人并不多,粗略扫过,不过七八人。
客人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拿掉了头上兜帽。
这是今冬非常流行的服饰,即便是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穿在大街上,也不会显得突兀。
“在下曹丁,忝为此地掌柜。勉勉强强做一个给诸位递话的小厮,诸位大多相识,想必也不需要小人介绍什么。”曹丁笑眯眯说着,缓步走到了一名年轻士子身边,“倒是这位,估摸诸位看着有些眼生。这是应大掌柜,常年奔走塞外,腰缠万贯。”
“此次,我家主子也是经过一番慎重考量,才将应大掌柜邀请了过来。应掌柜身有富贵,但缺一些声名、权势傍身。”
被提到的应大掌柜,站起身来拱手打了一圈,谦虚有礼的说道:“小人应和,见过诸位。若有唐突之处,还请海涵,小人一介商贾,不通天下大事,唯有手中的钱财,兴许能替我说上几句话,诸位大可不必客气。”
“应掌柜说话倒是直接。”主位之侧,一个有着两撇个性飘逸胡须的中年人忽然轻笑一声,说道:“我是真心喜欢应掌柜爽快的做派,但,听闻司马徽的那个劳什子楼,可是无孔不入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