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说的对！”

　　在听完张昭的建议后，孙权如是说道。

　　然后便是双方各自的沉默，看书的继续看书，喝酒的继续喝酒。

　　直到孙权喝得打出了一个长长的酒嗝，他才问道：“师傅是担心我会改弦易辙？”

　　“我担心是应该的。”张昭再度放下了书，“司马徽在这本书里写了这么一句话，江湖，从来都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将军，怎么看？”

　　“他显然在骗人。都到他这个地步了，靠什么人情世故？打打杀杀就可以解决问题。”孙权鄙夷道，“他有时候就是这么的虚伪，虚伪中还藏把刀。当你觉得他真虚伪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了你！”

　　“我觉得他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张昭还是选择端起了孙权替他温好的酒，在酒即将送到嘴边的时候，他说道，“先打打杀杀，再人情世故！”

　　孙权：……

　　“师傅，你说的真的是太有道理了。”孙权颇为无语的说道。

　　话是有道理的，但，听起来还是怪怪的。

　　笑了笑，张昭正色说道：“这些时日我坐堂尚书省，仔细想了想，司马徽让你去驰援夏侯渊，应该是有多番打算的，临行之前，亦或者临时可能会给有些其他的安排。将军，听我一句劝，孙氏能不能在将军你的手里经历没落，又再登巅峰，就看这一次了。”

　　“司马徽和曹操对西边用兵的目的已经很显然了，混乱的凉州，马超、韩遂恐怕并非是他们唯一的目的。当两个野心家放弃尔虞我诈，选择联手的时候，他们算计的就必然是一个大事。”

　　孙权神色微凛，“师父的意思是，他们还要往更西的地方去？”

　　张昭点了点头，“朝中的风声让我很大概的听出了这么点可能，但也只是我的猜测，听说在我们的西边，有几个很富庶的王朝。”

　　孙权直接傻眼，司马徽和曹操图谋的这么大的吗？

　　内乱未清，他们就已经考虑着纵马他国，征服异域了？！

　　“这可能吗师傅？”孙权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身为降将，他在来到长安之后很安分，从不主动打听任何的事情。

　　所以相比于担任尚书左丞的张昭，他知道的事情很少。

　　但凡听到的，都是张昭几位江东旧臣口中所说的。

　　“不是可能吗，对西边用兵已经是铁打的事实了，兵马已经在益州西边境开始进驻，听说正在修筑一座十分宏伟的前线大营，也可能是座兵寨。但会不会往更西的地方打，暂时尚未有定论。”张昭沉声说道，“而你率军北上凉州，驰援夏侯渊，真正要打的仗，可能还在羌氐的势力范围内。”

　　“我想要跟将军说的是，这是机会！朝廷若往更西的地方用兵，将军只需打好这一仗，攻下羌氐，占个头功。西边，必有孙氏一席之地！”

　　孙权的呼吸瞬间粗重，连目光都变得火热了起来，“师傅，此事……真的……不不不，是绝对有可能！可，司马徽给我的兵马，都是那些地方豪强的部曲，是一支乌合之众。”

　　“你以为甘宁、魏延等人刚开始带的都是以一当百的无敌悍卒吗？”张昭反问。

　　孙权这话问的，让张昭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人家真正的精锐之师，会放心交给你吗？我的将军！

　　即便司马徽真把三忠军给出一支，那仗打赢了，这功劳到底是算谁的？

　　“老爷，周公瑾造访。”

　　下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在孙权身边说道。

　　孙权看向了张昭，“你们商量好的？”

　　张昭没否认，点头道：“将军要领军出征了，我们这些旧部虽不能跟从，但为将军出谋划策整一套练兵之法还是应该的。”

　　孙权心中微微一暖，颔首说道：“你们倒是有心了。”

　　“我们如今也唯有用如此方式来为将军分忧了。”张昭面带惆怅，摇头感慨道。

　　说话间，看起来依旧风流倜傥的周瑜和鲁肃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子。

　　“原来子敬也来了。”孙权面带笑意，“伤可痊愈了？”

　　“让主……让将军忧心了，北斗学宫医学院祭酒张仲景的医术很是了得，卑……下官已经无碍了。”鲁肃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

　　身份的转换，他到如今还有些不太适应。

　　或者可以说，有些抗拒。

　　“子敬，我知道你对将军的忠心，但你也不能害将军。”张昭说道，面色间隐有不悦。

　　现在大家的身份都变了，你却还欲言又止的想回到曾经的身份，你是在表忠心呢？

　　还是……想把大家都一起拉进火坑？

　　司马徽的天机楼，整个江东你是体会的最清楚的，难道你不知道他们的恐怖？

　　鲁肃并没有和张昭对着干，只是低头苦笑一声说道，“我只是尚有些恍惚罢了，曾经的主下，如今却同殿为臣，总感觉有些不太真切。”

　　“何止是你，大家都是如此。”周瑜打了个圆场，“虽然司马徽让张公参尚书之政，让我执掌户部门户，鲁肃参兵事，可我现在看见司马徽，还是心里有些别扭。”

　　张昭只是瞥了一眼，没说话，态度并没有多好。

　　你一个投降的最早的，却在这里说这话？

　　脸呢？！

　　“好了，事已至此，再说从前之事，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帮我参谋参谋，征西凉之事吧。”孙权高声说道。

　　张昭三个人那暗地里的刀枪剑戟，他看的明明白白。

　　他不想去怪罪谁，也不想偏袒谁，事已至此，说的再多，确实都是无用的废话。

　　反而会让大家的关系因此而闹僵，没有什么必要。

　　张昭看向鲁肃，忽然阴阳怪气的说道：“子敬在兵部参兵事，应该知道司马徽和曹操这一仗准备怎么打吧？若不是什么秘密，不妨给我们透露一下。”

　　鲁肃失笑，“张公何必话里藏针，征西之事如今已是人尽皆知，算的上什么秘密。曹操不打算出兵了，西征由司马徽全权把控。粮草已经分批进了长安，入库了。西征军所用的兵甲，攻城器械，是以朝廷的名义从荆州采买的。算是司马徽左手倒右手，然后又忽悠着曹操出了比钱。不过，此番所用之兵甲，把夏侯渊那一支也算进去了。”

　　“我就说嘛，曹操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当个冤大头。”张昭冷笑道，“虽然司马徽是我们最大的仇人，但我们倒向司马徽是唯一的选择。这一点，曹操心中应该也是清楚的。若算上夏侯渊那一支兵马，他这钱出的，应该还算情愿。”

　　“嗯。”鲁肃点头，“现在陆陆续续的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本来是双管齐下，益州那边也在同时准备。现在就看司马徽准备在什么时候用兵了，入库的辎重中，我看到了不少的棉甲，我感觉司马徽出兵的事情不会太晚。”

　　“他可能准备在冬天用兵！”

　　“让一群南人，在冬天出征极寒的西北，司马徽他怎么想的？”张昭惊呼道。

　　一点也不见外，正在安然煮茶的周瑜，抬头说道：“张公说错了，真正的南人，应该只有将军。其他的兵将都是北人，不论是那些豪强的降卒，还是司马徽的麾下，一直活跃的地方，都是在并州等地。”

　　“这无妨，不过是受点冻罢了。”张昭刚要开口就被孙权拦住了，他如蒲扇般的巴掌在火炉上绕了一圈，说道，“我现在更为担心的是，领着一群乌合之众，在极寒天气下用兵，恐怕仗还没打，军队就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