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吹动白幡,风铃亦随之叮叮作响,萨满巫师的领地,此时一片素缟,悲泣之声响于天地。
萨满巫师临终时,将象征巫师身份的云彩铃铛交给了吉尔哈朗,吉尔哈朗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下一任朵颜部的巫师,并且继承了萨满的领地。
“阿鲁台王子,纳木措世子到!”
随着一声高呼,阿鲁台挺拔的身躯来到了萨满的大帐内,他的身边跟着一位身穿蓝色锦袍,头戴白狐皮帽,腰上系着一根蓝宝石镶嵌腰带,贵气逼人的少年,想必他就是朵颜部的纳木措世子殿下了。
“吉尔哈朗见过阿鲁台王子!见过纳木措世子!”吉尔哈朗躬身见礼。
“萨满巫师的圣体何时举行天葬啊?”阿鲁台看着不远处的一处高台,高台四周堆满了鲜花,台前摆放着三牲祭品。
“今夜子时便会送往天山。”吉尔哈朗回道。
阿鲁台默默的点了点头,最近自己父汗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萨满巫师一走,自己必须得到新巫师的支持。“我让人送来了一百头羊羔子,算是给新任巫师的礼物,还请你收下。”
“多谢王子。”吉尔哈朗双手合十感谢道。
“呜呜……”
此时高台的一侧忽然传来悲泣之声,哭声伤心欲绝,让人闻之动容。
“那个少年是谁?为何哭的如此伤心?”阿鲁台好奇的看过去,只见是一位五六岁的少年郎,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上,哭的甚是伤心。
“那是我的小师弟巴特尔,师父生前最是疼爱他了,如今师父一走,巴特尔自然也是最伤心的那个了。”吉尔哈朗回首看了一眼,心中也是无比动容。
“嗯,是个懂恩情的人,赏他一顶貂皮帽吧。”阿鲁台此时正是收买人心之际,自然毫不吝啬。
“巴特尔,快过来谢过王子,王子赐了你一顶貂皮帽。”吉尔哈朗转身唤道。
李惊雷此时正处于失去师父的大悲之中,对外界的任何事物都充耳不闻,此时更是没有一丝反应,只是悲泣不已。
“轰隆……”此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响雷,这天竟是要下雨了。
“罢了,你劝他莫要太过伤心,我先走了。”阿鲁台见天色忽变,不由赶紧出言告辞。
“恭送王子!”
夜色笼罩下,萨满领地的部众,全部都走出了营地,他们手擎着火把,火光绵延数里。走在最前面的是吉尔哈朗,只见其右手拿着云彩铃铛,左手擎着一面招魂幡,口中念念有词,他的身后跟着四个精壮的汉子,他们皆头裹着白巾,肩抬着一具鲜花包裹的棺椁,那里面躺着的正是萨满巫师。
天空中,雨水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李惊雷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小小的身子跟在棺椁的后面,任由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
薛延陀人死后,都要举行天葬,由巫师举行仪式,将人送到天山之上,然后任由山上的秃鹰啄食,躯体落入秃鹰腹中,灵魂则进入长生天。
“感谢长生天的庇佑,你的子民萨满要回归了,请开启天门吧。”
天山之上,萨满的棺椁放置于一块凸出的巨石之上,吉尔哈朗跪地祷告,众人皆齐齐跪下。
只见吉尔哈朗话音刚落,天边便露出了一丝光芒,光芒映射之下,天边无比灿烂。
“长生天已经开启天门,送巫师归天!”吉尔哈朗双手打开,朝天膜拜。
“啾……啾……”
不一会儿,巨石四周便飞来了数十只秃鹰,它们全部围在萨满的尸身旁,啾啾的叫着,兴奋的开始了一场大餐。
“众人回避。”吉尔哈朗起身,高声朝众人说道。
仪式到现在便基本结束了,除了巫师可以留在山上外,其他人都得下山去。
“巴特尔,你留下来吧,最后看一眼师父。”吉尔哈朗破天荒地叫住了李惊雷,这在薛延陀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师兄,我可以吗?”
“可以,你的悲痛大家都看在眼里,想必师父也想最后看看你。”
“多谢师兄。”
如此这般,寒风凛冽的天山之上,除了萨满的尸身和秃鹰以外,便只剩下吉尔哈朗和李惊雷了。
“巴特尔,你不要太伤心了,师兄还有些事情想要问你。”吉尔哈朗见众人散去,便缓缓上前,轻拍着李惊雷的肩膀说道。
“师兄有什么想问的?”李惊雷哽咽着话音回道。
“师父临走时,只有你在身边,他有没有跟你提过长生经呀?”
“长生经?这是什么经书吗?”李惊雷疑惑不解道。
“你不知道长生经,这怎么可能,那是长生天赐下的密术,乃是历代巫师最重要的东西,师父走后,我翻遍了大帐,却怎么也找不到,他难道没有告诉你吗?”吉尔哈朗瞳孔放大,眼核里似乎冒着火焰。
李惊雷心下一痛,一股危险的气息蔓延全身,师兄要对自己不利。
“师兄,我真不知道长生经在哪呀?”
“不可能,师父生前最是疼你,临死前也只召见了你一人,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吉尔哈朗显然不信,之前他还以为萨满要将巫师之位传给这个毛孩子呢。
李惊雷惊恐的看着平日里和颜悦色的大师兄,双腿不住颤抖后退着。
“交出来吧,我是吉尔哈朗巫师,我才是长生经的主人。”吉尔哈朗双眼猩红,犹如中魔了一般,一步一步的靠近李惊雷。
“师兄……师兄……”李惊雷惶恐的后退着,双眼之中充满了惊惧。
“你个汉人也想做朵颜部的巫师吗?你别妄想了,你只要乖乖的交出长生经,我便让你们母子继续在领地里待下去,否则!你们就将流落草原,迟早喂狼。”吉尔哈朗此时,就犹如一条凶狠的饿狼。
自己隐忍了这么久,早就忍够了,自己才是萨满巫师的大弟子,自己才是他的亲传弟子,本来一切都是美好的,直到这个孩子来到了领地,萨满便把一切都从自己身上夺走,然后给了这个孩子。
“可恶!”李惊雷突然暴起,脚下一蹬,双手奋力的朝吉尔哈朗推去。
“找死!”吉尔哈朗没想到这小崽子竟然还敢反抗,不由怒起,飞起便是一脚。
“啊……”
吉尔哈朗这一脚,正中李惊雷胸膛,这一脚下去,可谓力道十足,李惊雷竟被踹的倒飞了出去,只见一个旋身,李惊雷直接跌下了悬崖。
吉尔哈朗也没想到,自己刚刚用力过猛,竟把他踢下悬崖了。吉尔哈朗急忙抽身去救,奈何已经来不及了,只拉住一截腰带,李惊雷随后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消失在了天山之巅。
“快来人呀!巴特尔不小心掉下悬崖了。”吉尔哈朗朝着山下急忙大喊。
陈媛闻言,疯了一般,跌跌撞撞的爬回山顶,此时的山巅之上,众人皆同情的看向陈媛,只见吉尔哈朗手里握着一截李惊雷的粗布腰带,却不见李惊雷小小的身影了。
“奴玛,节哀吧,巴特尔只剩下这根腰带了!”
“惊雷!”陈媛大叫一声,双眼一黑,只觉着天旋地转,世界瞬间黑了。
“救人!快!救人……”
陈媛昏倒在地,众人手忙脚乱的抬起陈媛,火急火燎地往营地赶去。
天山之下,李惊雷自悬崖跌落,本以为自己会被摔个粉身碎骨,但却没想到竟跌入了一汪湖水之中,那寒冷刺骨的湖水,一下子便将李惊雷冻僵了过去,看来这次真是摔不死也得冻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