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儿海的山洞里,篝火此时已经燃尽,一米金色的阳光自地平线升起,洞口外吹来一阵凉风,风里似乎带着些许腥味。
李惊雷揉了揉眼睛,接着起身坐了起来,缓缓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双臂,没想到昨晚自己竟然睡得如此香甜呢。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李惊雷站在洞口处,一时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到了,只见那金色的阳光铺满了一望无际的湖面,那绿色的水草长满了岸边,小不点在岸边自由自在的玩耍,全身沐浴在大草原清晨的阳光下,抬眼望天,天空里还有几只苍鹰在自由盘旋翱翔,那双翅展开,时不时的便飞下来掠过湖面。
“小小年纪便想学汉高祖啦!”不远处,蓝玉手提着两条鲜鱼,一边走一边说道。
“汉高祖出生微末,起于草莽,然最终问鼎天下,打下大汉四百年江山,岂有不叫人佩服的呀。”李惊雷意气风发,小小的身体,似乎蕴藏着大大的能量。
蓝玉一时看得愣了,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如此激扬豪迈呀。
“汉高祖兔死狗烹,可不是个好东西!”蓝玉骂了一嘴,也不知是在骂汉高祖,还是在骂当今的炎武皇帝。“赶紧过来生火,一会让你尝尝捕鱼儿海的鱼汤。”
“蓝大叔,那我又有口福啦。”李惊雷高兴不已,他发现自己和眼前这位大叔似乎特别投缘。
“便宜你小子了。”蓝玉亦笑骂了一句。
不消多时,蓝玉已烹煮了一锅浓浓的鱼汤,那奶白色的汤汁,散发出阵阵扑鼻的香气,直让人垂涎欲滴。
“哇,好香啊,这里面还有一股特别的香气,好喝好喝!”李惊雷大呼过瘾,这可比自己娘亲煮的半生不熟的羊肉好吃多了。
“好吃吧,好吃你多吃点。”蓝玉眼神里带着某种期许,眼巴巴的看着李惊雷又满满喝了一碗。
而此时的萨满领地里,萨满巫师再次召集了所有部众,李惊雷一夜未归,陈媛担心的已经病倒在了榻上。
“吉尔哈朗,你带人继续到呼伦湖方圆百里去找,一定要找到巴特尔。”
“弟子遵命。”
萨满巫师今年已经年满六十了,这在草原上那已经是高寿了。萨满巫师近来隐隐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看来是长生天在召唤自己了。
看着部众远去的身影,萨满巫师佝偻的身躯似乎挺拔了一下,就那么一下,萨满巫师抬眼望了一下湛蓝的天空,右手云彩铃铛忽然发出铃铃的响声。
“愿长生天保佑。”萨满巫师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了一句。
一锅鱼汤,没过多久,便让李惊雷消灭干净了。
“蓝大叔,你以前不会是个伙夫吧!要不然厨艺怎么会如此厉害。”李惊雷舔了舔碗底,意犹未尽地说道。
“你是不知道啊,当年这天下大乱,饿殍遍野,哪里有饱饭吃呀,这山里的水里的,能吃的还不都抓来吃了呀,所以我是自小就练出了这烹饪野味的绝技,厉害吧。”蓝玉似乎在卖弄道。
“厉害!”李惊雷竖了个大拇指,接着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小子多谢蓝大叔了,不过我真的得回去了,还不知道我娘亲担心成啥样子了呢。”
“小子,咱爷俩挺对脾气的,你要是还想见我,就到山口学两声羊叫吧,到时小不点自然会去接你的,不过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
“好,蓝大叔,后会有期。”
蓝玉送到洞口,远远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山口。
“这小子喝了一大锅的九阳大补丹,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莫不是过期了呀。”蓝玉喃喃自语了一句。
“巴特尔……”
“巴特尔……”
呼伦湖方圆百里皆是在寻找李惊雷的萨满部众。
“阿爸,这是巴特尔的宝贝书!”
白音提布手里捧着李惊雷的宝贝《资治通鉴》,声音颤抖着,这书可是巴特尔从不离身的东西啊。
“昨晚的大风实属罕见,巴特尔才六岁,只怕……”吉尔哈朗神色凝重,昨夜的大风,就是换做成年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啊。
“巴特尔不会……”白音提布声音哽咽了起来,那是他最好的伙伴啊。
“白音提布!”
就在众人感伤之际,莽莽旷野之上,忽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是巴特尔!”
白音提布兴奋不已,撒开两腿,飞奔而去。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白音提布激动不已,抱着巴特尔不敢放开。
“你还以为我去了长生天吗,呵呵……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李惊雷心下亦是感动不已,真没白费自己平时对这小胖子这么好。
“巴特尔,你没事就好,快回营地吧,你阿姆都急病了。”吉尔哈朗见李惊雷没事了,不由赶忙上前说道。
“娘亲……”李惊雷闻言,急忙撒开白音提布,两腿飞奔朝营地赶去。
“上马来!两只腿哪跑得赢四条腿呀!”白音提布骑着黑皮赶上了李惊雷,伸手一拽,李惊雷借力一跃,二人同骑一马,快马加鞭朝营地奔去。
“惊雷,惊雷!”陈媛抱着李惊雷,痛哭流涕。“你是要吓死为娘吗!”
“娘,孩儿知错了。”李惊雷跪了下去。
“奴玛阿姆,都是我不好。”白音提布也跟着跪了下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媛赶紧扶起两个孩子。
就在众人沉浸在李惊雷大难不死的喜悦之中时,噩耗忽然传来,萨满巫师快不行了。
“巴特尔,快跟我去大帐!”吉尔哈朗急切地冲进陈媛的毡包,拉起李惊雷,便急急的朝萨满大帐而去。
“师父如何了?”
“师父很不好,他要见你。”
此时的萨满大帐已经布满了卫士,四周刀枪林立,守卫森严。
“你进去吧,我守在外面,有任何情况,马上叫我。”吉尔哈朗按着李惊雷的肩膀嘱咐道。
“师父……”
李惊雷一进大帐,泪水便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只见萨满巫师虚弱的躺在羊皮榻上,面容枯槁,神色萎顿,那一双本来透亮的眼睛,此时也已黯淡无光。
“巴特尔,你回来了。”萨满巫师艰难的转过脖颈,声音细微的犹如蚊声。
“师父,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李惊雷握着萨满巫师干瘪的手掌,眼含泪水的应道。
“你去了哪?”
“我去了呼伦湖以北,那里有个湖,叫做捕鱼儿海。”
“那里……那里……那里是黑水河啊……”
萨满巫师忽然激动了起来,什么捕鱼儿海呀,那是汉人的叫法,薛延陀人都唤那里是黑水河,那里是漠北禁地,那里是魔鬼居住的地方。
“黑水河?”李惊雷闻言一惊,那里就是传闻生人勿近的魔鬼之地黑水河。
“罢了罢了,这也许也是长生天的旨意吧,巴特尔!你长大以后,千万不能忘了朵颜部,千万不能做伤害朵颜部的事情。”萨满巫师像是释放了全身最后的一丝气力一般,双眼泛着光芒,眼神灼灼的看着李惊雷。
“师父放心,我绝不会忘记朵颜部的,也绝不敢做伤害朵颜部的事情。”李惊雷泣不成声。
“那就好,你把云彩铃铛交给你的师兄吉尔哈朗吧,我要去往长生天了。”萨满巫师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嘴角含笑,魂归长生天了。
“师父……”李惊雷扑在萨满巫师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啊,师父……”吉尔哈朗听见声音,急忙入帐,见此情形,亦悲痛不已。“巴特尔,师父可有什么交代。”
“师父让我把云彩铃铛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