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台喜得贵子,朵颜部上下举行盛大的狂欢,忽必朵颜当场宣布,阿鲁台就是下一个朵颜部的首领。
就在众人沉浸在部落狂欢的时候,萨满巫师却独自一人行走在漆黑的旷野里。萨满巫师身披一件不知由多少块破羊皮袄子缝制的百衲衣,手里依然摇着云彩铃铛,那枯树一般的面庞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皱纹,整个人看起来晦暗无光,也就只有那一双眼睛,似乎闪着光芒,在黑暗里依然还是那么透亮。
今天发生的一切,说明自己当年没有看错,那个孩子就是长生天的旨意,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管了,否则长生天迟早会降下灾难的,萨满心底如此想着,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阿鲁台今天非常高兴,赏赐帐下奴隶每户一块羊肉和一壶马奶,陈媛也领到了一份,此时正在自己的破帐篷里热着马奶,煮着羊肉。
“惊雷乖哦,我们今天有羊肉吃了。”陈媛手持一节木棍,不停的在铁锅里搅着,羊肉的香气已经飘了出来。
“煮羊肉必须得有盐巴才行。”不知何时,萨满巫师已走进了陈媛的帐篷里,一边说着,一边自破羊袄里掏出一包鹅蛋大小的纸包来。“洒上盐巴的羊肉,那才是美味!”萨满巫师拆开纸包,只见那里面竟然是白花花的细盐,那可是漠北草原上最珍贵的东西啊。
“巫师使不得,我们是下等人,哪里用得上如此好的细盐啊!”陈媛惶恐不安,萨满巫师在薛延陀的地位处于超然,自己不过是一汉人奴隶而已,哪里敢要如此珍贵的东西啊。
“要的要的,这娃娃叫什么名字呀?”萨满巫师的双眼,直直的看着李惊雷,小人儿也不害怕,同样瞪着清澈的眼眸子看着萨满。
“他叫惊雷。”陈媛缓缓道。“不知巫师深夜到此,所为何事呢?”
“呵呵……你莫要惊慌,我没有恶意,我看这娃娃甚是有灵气,想要收他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萨满巫师期待的看着陈媛。
陈媛回头看了看呆头呆脑的李惊雷,不知道这萨满巫师所说的灵气到底在哪。“巫师见谅,这孩子愚钝不堪,岂敢高攀巫师为师!”
萨满闻言,嘴角不由微微一笑,陈媛的拒绝在他的预料之中。“你是担心这孩子以后忘了自己的出身吧!”
“不敢隐瞒巫师,这孩子是汉人的血脉,我希望他日后能够回到中原故土去。”陈媛语气坚定,丝毫没有畏惧的看着萨满巫师说道。
萨满闻言,一时沉默不语,这个娃娃日后一定是个搅动风云的人物,要是让他回到中原,那日后岂不是要与薛延陀为敌。
“巫师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天色渐晚,巫师还是请回吧。”
“不,日后这孩子想去哪便去哪,我绝不阻拦,现在只请你同意让他拜我为师。”萨满巫师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坚定的说道。
陈媛心下不解,为什么地位超然的萨满巫师非要惊雷拜他为师呢。“朵颜部有许多贵族子弟都想拜巫师为师,巫师为何偏偏看中我的孩子了呢。”
萨满巫师心里明白,李惊雷与陈媛二人是不可分开的,想要收下李惊雷,就必须通过陈媛。
“实不相瞒,一年前我便发现了此子的不凡,本想让阿鲁台收其为子,奈何阿鲁台不顺天意,他日后一定会后悔的。如今长生天已经开始警告了,我不能坐视不管,所以想要收他为徒,护其好好成长。”萨满巫师真诚的看着陈媛,这些话都是他的真心话。
陈媛听完萨满巫师的一席话后,不由得思索良久,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台吉格和艾丽莎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在这大草原之上,凭自己只怕难以守护李惊雷。
“巫师在上,请受我一拜。”陈媛双膝跪地,她也想通了,如若想要活下去,只怕只有这一条路了。
萨满巫师见状,不由大喜,展颜大笑道“快快请起,明天天一亮,我便派人来接你们到我的领地去。”
“不知大王子是否会同意呢?”陈媛眉头一皱道,她们母子毕竟还是属于阿鲁台的私人物品,要离开,只怕得先得到他的同意。
“你尽管放心,大王子由我去说,想必他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的。”萨满巫师自信满满,此刻他正满心沉浸在收得爱徒的喜悦之中。
陈媛却没有喜色,艾丽莎和台吉格只怕不会那么容易放过自己。
次日,朵颜部的大帐外,到处都是喝得七零八落的牧民兵士,燃尽的篝火还在冒着小烟,四处散落的空酒坛子,仿佛在诉说着昨夜的狂欢有多么热闹。
昨晚的盛宴的确难得,以至于朵颜部上下无不尽情欢乐,阿鲁台也同样喝得酩酊大醉,此刻正在自己的大帐里呼呼大睡。
萨满巫师今日带人赶来了三架牛车,牛车上摆满了礼物,有好酒!有好肉!还有无数金银珠宝。
“通报大王子,萨满请见!”阿鲁台的营帐外,萨满巫师刚好遇见值守的台吉格。
“巫师带这么多礼物来,不知所为何事啊?”台吉格两眼放光,眼神牢牢的盯着牛车上的东西,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
“我有要事与大王子商量,你快去通报吧!”
“大王子昨晚酒醉,眼下还在睡着呢。”台吉格两眼不离那牛车上的礼物,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
萨满巫师不满的看了一眼台吉格,这个贪婪的小人。“你要是看上了什么,尽管取了去,不要在此阻了我的去路。”
“嘿嘿,既然巫师发话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台吉格嬉皮笑脸地应道,回话的间隙已经迫不及待的上前挑了一匹玲珑剔透的翡翠玉马。
“我们走!”萨满巫师一甩衣袖,领着众人进了阿鲁台营地。
“什么……巫师想要那对汉人母子?”阿鲁台睡眼朦胧,打着哈哈说道。
“正是,大王子可能忘了,那娃娃与王子有父子之缘,奈何无父子之分,我此次来就是想把她们母子带走,也省得碍着大王子的眼。”萨满巫师说明了来意。
阿鲁台才不会把陈媛母子二人放在心上呢,如今既然萨满巫师开了口,而且送来了这么多的礼物,自己何不顺水推舟呢。
“巫师客气了,只是要个汉人奴隶而已,不必如此破费。”阿鲁台赏玩着手中的黄金酒樽,嘴角含笑着说道。“巫师即刻便可带走她二人,以后她们便是你萨满巫师领地的人了。”
“不可!”
此时忽然传来一声急喝,只见艾丽莎抱着刚出生的纳木措,急急的从后帐里跑了出来。
阿鲁台见状,不由满脸疑惑的看向艾丽莎,她昨天不还嫌弃这个汉人奴隶不会伺候人吗,今日又为何要反对呢。
艾丽莎见阿鲁台生疑,不由急忙解释道“王子,奴玛毕竟伺候我那么久了,再换人,我只怕又得重新适应。”
“原来如此啊!爱妃你不用担心,明日我便再调三个机灵的仆妇给你,包管你用的顺心,至于那对母子,你就给巫师好了!”阿鲁台柔声细语的对艾丽莎说道。
“多谢王子,多谢王妃!”萨满巫师感谢道。
艾丽莎见事已至此,也只得应下,心中却暗暗计较,一会定要和台吉格好生计议一番,奴玛这个贱人绝对不能活着。
陈媛抱着李惊雷,坐在萨满巫师的牛车之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阿鲁台的营地,她心里有数,艾丽莎和台吉格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