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安抚好家里两女,刘尘重新回到李儒这。
不过这一次,屋内亮起烛火。
男子脸上罩着黑袍,安静坐在唯一的桌子前,等待对面青年开口。
尾敦站在一旁。
他见青年张了张嘴,又停顿住,有些迷茫,笑道:“我的故事讲完了,里面的那个男人也死了,坐在你面前的人,是个被毁了容的丑汉,名叫梁文。”
这一刻的梁文,与以前相比,不再那么冰冷。
刘尘点点头,“行吧,那名字喊着被人听到也不好,以后你就是梁文,是我大军的第一位军师。”
“大军?”
黑袍内传出嗤笑声。
“喂喂喂,尊重下人,我也算白手起家,一千八百人不少了!”
刘尘抗议。
“也对。”
梁文听刘尘这么说,倒也没有反驳,“军队现在何处?”
“还需两三日能到蓼城。”
梁文点头,又道:“我每日出去砍柴,都会观察四周人流变化,这几日倒是发现平原那边来了百来人,似乎是袁氏的兵马。”
刘尘颔首,“军师说的应该是华彦的人,今天在酒舍,我和他友好交流了一番,近几日应该不会再找事。”
梁文皱起眉头,“友好交流?找事?”
青年轻咳一声,稍显卖弄地阐述起酒舍之事。
讲到自己扔令牌贼准,一次爆头,不由手舞足蹈演示了一遍。
又重点提到昨日遇袭,可能就是华彦的手笔。
梁文这才明白,对方说的“友好交流”是什么,只是他不明白那位叫华彦的人,为何要针对刘尘。
这也是刘尘想不通的。
他将自己与袁谭间的利益关系交代一番,觉得这时期,袁谭不应该派人刺杀他,更不应该惹怒他。
“你刚才提到,袁氏的几个兄弟不和睦?”
梁文手指敲着桌子。
他离开朝堂多年,很多消息其实都是街头巷尾听来,然后自己筛选分析,得出认为正确的信息,哪能知道袁家兄弟在争位。
“是啊,可这与华彦的反常有何关系?”
刘尘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
“你就没想过华彦是袁尚的人?”
“啊?”
刘尘感觉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华彦不是袁谭身边的佞臣么,怎么会变成袁尚的人?
可……如果华彦真的是袁尚的人……那好多东西还真都解释的通了!
袁谭交好自己,袁尚则暗中让华彦来破坏,先是刺杀,杀不了就去酒舍打杂伤人,名义上都是袁谭唆使的。
这样一来,自己和袁谭就会产生间隙……
嘶……
脑子瞬间通达!
但很快,刘尘嘴中又抱怨起来,似乎在咒骂什么“惯性思维”,让桌对面的梁文颇为费解。
男子心中不由嘀咕,这小子去徐州折腾得风起云涌,不会真是运气好吧?
唠唠絮絮好一会儿,刘尘才停下。
说白了,无非潜意识里,从一开始就将华彦归为袁谭那边,使得他不会往袁尚那儿多想。
刘尘终于明白,导师当年和他说过的那句话——
历史书上书写的只是表象,真相永远掩盖在表象下面。
两人重新将话题引到军队上。
刘尘抱了抱拳,对这位让自己瞬间阔然开朗的军师,心生佩服,请教道:
“如今大军到达蓼城后,一没土地,二无税收,普通人也不会想着加入这支没有任何番号的队伍,也就流民乞丐为了活命,兴许会生出投军之心。可偏偏我自己都快为粮草愁死,哪能养闲人。大军大概还有一月粮草可以坚持,不知军师可有什么良策,让将士们能续上饭?”
“你真当我是天上的神仙,随随便便给你变出用不尽的粮草?”
黑袍内,梁文语气嘲弄,他突然意识到,当这小子的军师,似乎亏得有点大。
“……我这不是和军师讨论么。”
青年的声音有些讪讪然。
梁文思索了会,问道:“公子日后想如何发展?”
“北上!”
刘尘的回答很干脆。
祖父刘虞在北面有影响力,不利用起来纯纯傻子!
而且,那里还有高顺的一支部队,人数虽少,想来这么多年能存活下来,也绝非战斗力五的存在。
“公子是要去幽州吧?”
“想是这么想,但是难啊……”
刘尘叹气,用指头弹着桌上的烛火。
“从蓼城到幽州,距离远不说,刚才说的粮草就是问题,而且袁氏也不会允许我过去。我虽与袁谭有交易,但袁谭的势力范围在青州,有了徐州这条线,他只会将注意力放到南方。而过了青州,往北就是冀州,那地方可就是袁绍大本营了。我没有可以依靠的力量。”
梁文点头,有些调侃道:“据我所知,袁尚一直待在袁绍身边,他既然暗中让那位叫作华彦的官员来对付你,就不可能让你带兵通过冀州。于他而言,你就是袁谭的军队。”
“这就是问题所在!”
刘尘用力点头,下一秒,又变得有气无力。
他从徐州开始,就在思索如何应付,但一直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
主要是袁谭那变态和他的关系并不牢靠,完全是利益使然,他去幽州,定然会和徐州少了联系,袁谭更没理由帮他。
而且,暗中还有个放冷箭的袁尚虎视眈眈。
这两兄弟都不是啥好东西!
梁文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抿嘴唇,“可这也是破局的关键。”
男子说得漫不经心。
“破局?”
刘尘猛地挺直腰板,“军师快说!”
梁文笑道:“兄弟相争,终归是兄弟间的事,只要老子发话,做儿子的便没了脾气。尤其是这种大世家,两兄弟争权逐利,无非为了日后的继承权,他们需要在老子跟前赚取好感。公子徐州一行,不就是利用袁谭的这个心理,才促成双方合作么,为何不继续利用这一点?”
刘尘不解,神色愈发迷茫,“你是说,用袁绍牵制两人?可该怎么牵制?我与袁绍不熟,而且他视我刘家为威胁,否则也不会将我们送来蓼城,兄弟相争尚可寻出漏洞,袁绍那边似乎少了变数,我们如何发力?”
梁文起身,从床底下翻出一捆发黄的绸布,将之摊在桌子上打开,刘尘伸过脖子一看,发现是张地图。
虽不如他在臧霸那儿看到的巨幅地图详细,但也画得很精致详尽。
刘尘惊讶,没想到梁文还藏着这么个宝贝。
他可是记得,当年那落魄汉子啥都没的。
“这图被一位流民带来蓼城,说是在官道上捡得,不管说的是真是假,反正最后被我用不到三十个铜钱换走,算算时间,已经有些时日了。”
刘尘摸着下巴,“军师看来一直有所筹划。”
梁文摇摇头,感喟道:“兴趣使然罢了……”
他将图捋平,指着冀州西面,“公子可认得这个?”
“常山郡?”
“不!我指的是黑山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