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花蕊夫人二号
后蜀皇帝孟昶喜欢出去玩,喜欢到处去猎艳,而且他平时的日常开支很大,浪费无度,所以渐渐地后蜀的国库就不足了,钱不够花了,那怎么办呢?简单,去向老百姓征税。
孟昶过去还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叫做《官箴》,其中有两句话“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意思是说,国家发给你们的俸禄,你们享受的待遇,这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小老百姓好欺负,但是老天爷你可骗不了。孟昶是个文化人,他读过书,懂道理,但是文化人也有文化人的毛病,就是光打嘴炮,没有实际行动。大道理讲的挺好,可是到了他自己身上,啥道理都忘了。
孟昶老是这么加税,秦州和凤州的人民首先就受不了了,大家就想回归中原,于是就不断地有人奏报后周朝廷,希望他们能发兵把这两个州收了。当时秦州的老百姓还给柴荣送来了一张唐朝的旧地图,柴荣看了这个地图很感慨,可以说是心潮澎湃。他本来就有收复两川的想法,现在又得了这么个机会,当然很高兴,就立刻命令凤翔节度使王景,还有宣徽南院使向训,分别担任正副招讨使,带兵前去收复秦州和凤州。
后蜀皇帝孟昶得到消息,赶紧派客省使赵季札前往秦州、凤州巡视。赵季札这个人是个典型的蠢货,本来他并没有甚么材干,但是却偏偏目中无人,妄自尊大,自以为是个高手。他一到秦州,节度使韩继勳立马把他迎进了城里,向他汇报军事部署情况,赵季札为了显示自己很高明,就到处挑毛病,韩继勳看他没事找事,当然很不高兴,就顶撞了几句,赵季札被顶的没话说,就怏怏不乐地走了。
他随后又来到凤州,凤州刺史王万迪见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也很反感,勉强应酬了几句,就跟他说,我这还忙着呢,您自便吧。
赵季札一看,这些人显然都不太懂得尊重自己,看来这是不知道我的厉害呀,算了,我回去吧,于是就匆匆回了成都。他回去以后立马报告了皇帝,说韩继勳、王万迪都不是什么将才,不足以抵御敌人。孟昶听了以后,也叹着气说:“韩继勳确实不足以对抗后周的部队,那你觉得谁合适呢?”
赵季札这个臭不要脸的居然胸脯一挺,朗声说道:“臣虽不才,愿当此任,保管教周军片甲不回!”
孟昶这个蠢货一听,居然很高兴,立刻就任命赵季札为雄武节度使,然后拨了一千名宿卫兵让他统带,前往秦州、凤州扼守,去抵挡周军。又派知枢密王昭远巡视北部的城防要塞,部署兵马,防备周军前来进攻。孟昶自己整天跟那些后宫佳丽、教坊歌伎、词臣狎客在一起寻欢作乐,评花问柳,赌酒吟诗。
后蜀广政初年,后宫中最受孟昶宠爱的,要算他的妃子张太华了,这位张贵妃是个大美女,眉目如画,色艺双绝,孟昶对她爱的不得了,走哪带哪,两个人曾经同乘一辆车去青城山游览,在九天丈人观中留宿,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也不回家。有一天突然雷雨大作,大白天的天空一片阴暗,张太华身轻胆小,害怕打雷闪电,就藏在了小楼之中,不料那闪电相当地冷酷无情,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偏偏一个雷劈在了这个小楼上,只听咔嚓一声,这位张贵妃登时就香消玉殒了。
孟昶一看,自己的爱妃被雷给劈了,难过的了不得,张贵妃生前很喜欢这个地方,曾经说过,自己死后就想埋葬在这儿,于是孟昶就命人用红色的锦褥,裹着张贵妃的尸体,把她安葬在了观前的一棵白杨树下。
张贵妃意外身亡,孟昶也没心思玩了,当天就起驾回宫了。他手下那帮专门会讨好谄媚的佞臣特别有眼色,一看皇帝不开心,马上就开始到处寻访美女。这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些人很快就找到了一位绝色娇娃,立刻把她献进了宫。孟昶仔细一端详,发现这位姑娘长的花容玉貌,和张太华还挺像,而且秀外慧中,她还擅长文墨,对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孟昶喜欢得不可名状。两个人在一起腻了好几天,孟昶就册封她为贵妃,外号叫做花蕊夫人,这是五代时候的第二位花蕊夫人了。第一位前边咱们讲过,是前蜀皇帝王建的那个小徐妃。
不久,孟昶又给这位花蕊夫人赐了个名号,叫做慧妃,就是聪明、有智慧的意思。慧妃喜欢牡丹芙蓉,所以蜀中有牡丹苑,有芙蓉锦城。那个牡丹苑里边,牡丹品种相当齐全,那个芙蓉锦城,就是在城上边种植芙蓉,等到了秋天,芙蓉盛开,蔚若锦霞。
蜀地一向富饶,而且到现在已经十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所以五谷丰登,一斗米才卖三文钱,城里的士女们不辨菽麦,大家整天只知道寻欢作乐,孟昶就是他们的表率。
除了这位花蕊夫人外,孟昶又广选良家女子,充入后宫,都给予册封,有昭仪、昭容、昭华、保芳、保香、保衣、安宸、安跸、安情、修容、修媛、修娟等等各种名目,他给这些美女的俸禄甚至堪比那些公卿大夫,有人问怎么皇帝这些妃子还有俸禄,那当然了,生活费必须得有啊。甚至连一个名叫李艳娘的舞娘也被召进宫,成了孟昶的妃子,孟昶赐给他们那个歌舞团十万贯钱,相当于十万两银子,作为聘金。
公元955年,后周和后蜀两国开战了,当时正是夏天,孟昶派出赵季札和王昭远两人,心想,有他俩对付敌人,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孟昶实在是太高估这俩货了,他自己依旧流连声色犬马。渐渐的天气炎热,他就带着这位花蕊夫人在摩诃池上避暑,白天天热没胃口,所以等到夜里凉快了才开宴。孟昶左顾右盼,只见周围美女环绕,他觉得人生简直太美好了。但是仔细一看,最好看的还是要推这位花蕊夫人,孟昶酒酣兴至,就让人取过纸笔来,即席填了一首词,赞美这位花蕊夫人,第一句写的是:“冰肌玉骨清无汗”,第二句接着写:“水殿风来暗香满。”他正要写第三句,突然外边有人进来,说有紧急边报到了,原来是后周的招讨使王景从大散关到了秦州,一连攻陷了黄牛寨等八座营寨。孟昶一听,不禁大怒,把笔往地上一扔,说道:“可恨强寇,败了我的诗兴!”
孟昶接到报告,也没兴致填词了,立刻命人撤掉酒宴,召集大臣,拟旨,派都指挥使李廷珪为北路行营都统,高彦俦为招讨使,吕彦琦为副招讨使,客省使赵崇韬为都监,带兵去抵挡周军。一面又催赵季札火速前往秦州,去支援韩继勳。
赵季札奉命带着部队出发,他出趟门可不容易,谱大了,拖家带口的,连他的爱妾都要带在身边,他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兴致勃然,感觉像是出来郊游的。他走到了德阳,就听说前方的后周军队接连取胜,气势如虹,赵季礼一听,不由的害怕起来。但是朝廷的圣旨一再催促,让他赶紧去,他觉得进退两难。他那个爱妾就劝他,说咱们还是回成都吧,这不好玩。赵季札于是给皇帝写了报告,请求辞职,说这个雄武节度使我不当了,理由是我要回来跟您说点事。
他随后就让亲兵保护着自己这个爱妾和辎重一同回成都,然后他自己也带着兵回来了。等到了成都,他让军士们在城外驻扎,自己一个人骑着马进城。成都百姓一看见他,还以为他是一个人逃回来的,大家都吓得要命。
赵季札见到孟昶,孟昶就问他,前方的战事怎么样了,赵季礼压根没去,啥也不知道,嘴里就开始支支吾吾地胡交代。孟昶一看他那样子,大怒,说:“我还以为你有甚么材能呢,对你委以重任,不料你愚蠢胆怯到如此地步!”命令把赵季札押送御史台,交给御史们审问。御史弹劾赵季礼,说他在军中还带着自己的小妾同行,现在又擅自回成都,应该判死罪。孟昶立刻批准了,让人把赵季札推到崇礼门外斩首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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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卡片:
孟昶前面死的这个贵妃张太华,他原来的名字叫张丽华,孟昶嫌这个名字艳俗,就给改了,实际上孟昶他自己更艳俗。张太华之死和后来的一个道教仪轨还有关系。
下边这部分就是传说了。张太华为什么会被雷劈?在中国古代神仙系统里,有专门负责监察人间善恶的神仙,而且是几个人轮值。张太华和孟昶一起在青城山游玩的时候,值班的神仙是上元天官大帝和五岳丈人,到了晚上,张美人和皇帝滚床单,完事以后,也没穿衣服,就出来转了一圈,可能是上厕所吧,结果就被两位神仙裁定为裸奔,亵渎上天,然后发大雷给劈了。
十年以后的上元节,五岳丈人的专属道观里有个道士,叫李若冲,他发现竹林里边有个女人在哭,这女人还给李若冲念了两首诗,然后就不见了。这个女人就是张太华,随后李若冲就在大殿里看到了张太华的魂魄在受刑,被打的惨叫。李若冲想超度她,于是就请自己的师父唐洞卿传他一门法术,唐洞卿说,需要念《九天生神章》,奏金箓白简,受刑的鬼魂才能脱罪升天。奏金箓白简就是要向神仙上奏禀报。这整个过程被总结下来以后就叫《黄箓斋》,道教全真派在中元节超度亡魂,要念很多的道教经典,其中就包括《黄箓斋》。全真教超度亡灵的全套程序叫“全真青玄济炼焰口铁罐施食”,有意思的是,佛教里面也有叫“瑜伽焰口施食”的,也不知道是谁抄谁的。这里面几个关键概念是一样的,比如“焰口”,佛道两家的神鬼系统是一样的,连饿鬼的形态都是一样的,饿鬼是没有办法吃饭的,因为他们一张嘴就喷火,把食物都化成了灰,所以叫“焰口”。佛道两家的专业人员知道怎么才能让这些饿鬼吃到饭,这就是焰口施食法门。这就能够证明,他们可不是无用之人,他们是有专业技术的。
在这儿还有个问题,佛道两家的专业人员会告诉大众,我们是罪恶缠身的,我们已故的亲人也都一样,大多数都会变成恶鬼,所以你们得请我们来帮助你们的亲人解脱。要请我们就得花钱。这就是很现实的因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