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可为,罗喆并不强求。
也就随便提一嘴,毕竟自己也没有那个义务。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时代,留一个神医在侧,也可以更好的保住狗命。
毕竟一个能吊住自己的狗命,将自己从重伤中救活的医生可不多见呀。
仅凭着自己的私心,一定要将眼前的老道士留住。
罗喆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之中,脑海闪烁着各种各样的点子。
一阵灵光闪过,罗喆眼中掠过一丝狡黠。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并不是所有的技师都想着让自己的手艺发扬光大的,在此之前,这只不过是一门吃饭的本事。
“是小子孟浪。”
看着微微低头的罗喆,态度还算诚恳,孙思邈也就没多说什么。
“道长可想寻长生之法?”
罗喆歪着脑袋,一脸真诚地问道。
哦?突然听到这种话,孙思邈顿时好奇了起来。
一旁静坐的小娘和侍女顿时也竖起耳朵。
这小郎君是在说胡话吧?
孙思邈皱了下眉,也觉得罗喆的话不着边际,不过不妨碍他消磨时间,便问道:“虽贫道不曾寻过,但那长生之法可真存在?”
“穷天地之理,长凡人之命;道长可知,人之所思,不在心,而在脑?”
“这又有何关?”孙思邈不解。
“那道长可知,大小不一的顽石,同高而落,孰先落地?”
“我知,大的重,定是大石先落。”
小娘觉得自己能回答得出来,便抢着回答。
孙思邈不可否置,觉得黄毛丫头都能解答得出来,更何况他。
随即心中更加肯定罗喆可能有毛病,要再诊下脉。
罗喆见状,摇摇头,道:“是同时而落。”
“不可能,罗郎是不是傻了,如何能同时落地?”
小娘问道。
这小娘肯定是一个称职的捧哏。
扬了扬头,罗喆示意道:“小娘试试便知。”
语落,就看到小娘立马爬起来往屋外跑。
孙思邈此时还不知所以,想看看罗喆玩什么花样。
“道长应知晓,扁鹊言医,为方者宗,其兄最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
罗喆笑着说道,缓缓支起身子。
孙思邈见状,连忙上前帮扶,问道:“又有何关联?”
罗喆说的故事,孙思邈也是知道的,神医扁鹊暖的三兄弟,其中兄长最厉害,能够预防疾病。
“人之一生,生老病死,皆为坎坷,可若医技于百家,药到病除,人人耄耋,那可否算长生?”
听到这里,孙思邈沉默了。
将医学当成是一门技术,而非学问是如今大多数人的想法。
自从独尊儒术之后,百家争鸣已一去不复还。
但仔细想想,总感觉眼前的少年郎在忽悠人,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说的是废话一样。
思考之间,屋外响起此起彼伏的惊讶声,以及争吵。
风一样的女孩,啪,一下,很快,就跑了回来。
“真的,真的,如罗郎所说,是同时落地!”
小娘叫喊着,一把趴在床边,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罗喆,满脸写着“我很好奇!”
一番举动,罗喆发现屋外也鬼鬼祟祟地探着几个小脑袋。
什么?这少年郎对了?
孙思邈的眼神微眯,心理发生了些许变化。
罗喆看着小娘的目光,长长的睫毛,略带婴儿肥,当真可爱呀。
“想学吗?我教你呀。”
“好耶!好耶!”
小娘得到罗喆的回应,高兴得手舞足蹈。
“那先识字,再学算筹,emm,天文地理也需习得些许。”
罗喆一脸严肃,似乎在思考着小娘的学习计划。
本来开心的小娘,瞬间定格,举着双手,抬着腿,脑袋机械地转向罗喆,双眼好似失去了灵魂。
噗呲,罗喆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罗郎何必吓唬她。”
原本吃惊的孙思邈见状,笑骂了声。
“并非吓唬,惟识字方能增识,惟算学方能格物,而格物致知,道长可懂?”
罗喆收敛的笑容,只不过一下子把一件事放大,让人望不可及罢了,如果按部就班,也就那么几年的事儿。
听罗喆所说,孙思邈面露难色,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好像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门外传来陈娘的驱赶声和小孩的吵闹声,孙思邈看了一下窗外,道:“天色不早了,小郎君便好好休息罢。”
“谢过道长,不过,还请道长多加考虑,悬壶济世不一定要亲力亲为。”
罗喆向着孙思邈微微低头,笑道。
……
官道之上,一匹骏马带着尾尘向着长安飞驰。
不久后,显德殿的案桌上静静地躺着一封战报。
贞观二年,朔方围城,梁师都身死,堂弟梁洛仁斩其首,献城降唐。
自此,大唐归为一统。
李世民对于战报自认情理之中,突厥自顾不暇,杨坚分化其内部之后,叛乱不断,控弦百万不过是个笑话。
只要再给自己一些时间,渭水之盟,已经能看出突厥已经是强弩之末,相对于钱财,李世民更看重被掳掠的人口。
有人口才能爆兵,能爆兵就能F2A。
对于些许钱财,给了就是,以后天下皆归我所有,给得多少,最后全都是我的。
情不自禁下,李世民握紧了拳头。
……。
消息传至陈家村,已经是半月之后。
今天,陈娘天未亮就起了个大早。
幺娘倒是十分精神,从娘亲那起床便往罗喆屋内跑。
经过休养,罗喆现在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炭坊那边由陈铁生掌管,目前已经步入正轨,不需要罗喆继续操心。
睡眼惺忪的罗喆也不知道为啥被叫醒,有点起床气。
窗外的明月高高挂起,仔细聆听,能听到邻居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虫鸣声,院外的陈娘已经忙碌了一阵了。
“罗郎,赶集啦~”
可以出来,幺娘很兴奋,小脸红扑扑的,寸步不离罗喆左右。
“赶集?”
揉了揉睡眼,乱糟糟的头发也还没整理,就被幺娘从榻上拉了起来。
一溜烟跑到隔壁,回来已经拿着梳子,一脸期待地盯着罗喆。
(个_个)~
小孩的头发长得就是快,现在的罗喆已经过肩的长发,些许油腻,十分柔顺。
在幺娘眼里,罗喆还未及冠,所以就想着给他绑个鬓角。
不过,罗喆并不喜欢这种形象,两人玩闹间,就随意绑了个马尾,看着十分清爽。
来到院子里,陈娘已经准备好了刷牙用的柳条。
原本陈娘并不重视口腔清洁,但谁让家里有个麻烦精呢。
在罗喆的注视下,幺娘皱着眉,将柳条的一端嚼碎,然后仔细地刷着。
咕噜噜~呸
吐出漱口水后,幺娘龇着牙,罗喆凭着微弱的月光查看了一下,随即伸出大拇指,示意幺娘今天过关了。
陈娘在院里整理着些许物品,看着两个小人儿,满脸笑容。
自从罗喆受伤之后,陈娘以为会让自己背上沉重的负担,不过好在邻里的接济,还有城里的贵人时不时会送点食粮,总的来说,竟然比平时过得滋润一些了。
在陈娘眼中,罗喆现在就是贵人,让自己有种母凭子贵的感觉。
“陈姨。”
天边的晨曦刺破山间,射出一道光的道路。
这时的陈家村已经有些喧闹。
不时能听到公鸡扯着嗓子卖力地工作。
乡间的道路并不平坦,露水在路边的野草上扯着行人的裤腿变成一摊痕迹。
陈娘挑着扁担,走起路来也有几分轻快。
幺娘在前面拉着罗喆的手一蹦一跳,鬓角不断耸动着,一会儿跑到某架独轮车前和上面的小孩打闹,一会儿拉着罗喆在草堆里抓蚂蚱。
集市是在好几里外的乡镇上。
没有便利店和小超市的当今,那里就是附近几十里村落的商店。
罗喆印象中有这么一句话:我的生活半径,随着年龄而缩小。
抬起头,能看到四周忙碌的身影,农村的默契让赶集的时间变得约定俗成,隔那么几天,菜地里的菜可以摘了,那么就该赶集了。
这给罗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如火焰一般,虽然能把火燃起来,但是却不知为什么。
摇了摇头,晃掉脑中的思绪。
其他人有的埋着头赶路,有的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还有的就如同罗喆一般好奇地张望。
就算罗喆的名气已经传遍了十里八乡,但是只闻其名,不知其认是常态。
更别提那不过是农家闲余,用来打发时间的谈资呢。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能看到人潮逐渐变多,身边也逐渐拥挤了起来。
陈娘的喊声从后面传来。
“囡囡,过来,莫要走丢。”
不远处便是一处小土墙。
土墙的上头刺出尖锐的木棍,绵延曲折拥抱着里面的生活。
中间耸立着石制的牌坊,分三口,上面雕琢着黄良镇三个大字。
人群就像沙丁鱼一样涌入。
一时间,叫卖声一下子涌入耳朵之中,道路在中间,小贩在两边。
拉着幺娘,让她不要远离自己,那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周边的小吃,一只小手放在嘴里,似乎这样可以解馋。
现在的罗喆倒是有几分薄财,但幺娘更加懂事,只看,不买。
陈娘倒是比较习惯,不过还是塞给了罗喆几个铜板。
在她眼里,罗喆很懂事,族长给他的钱,都交给自己保管着。
对于罗喆来说,这不算什么,就当成报恩,以后也会有更多的钱。
颠了几下铜板,罗喆就侧头对着幺娘:“想吃什么?”
幺娘晃了晃小脑袋,“不行的,要存着。”
罗喆没多说什么,就拉着幺娘跟在陈娘后头。
扁担挑着竹筐里是今天采摘的蔬菜。
在罗喆眼中,这些菜的品相也不是那么好。
很快就找到一方位置,陈娘已经准备开始吆喝了。
罗喆身边,小姑娘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过往的行人,以及一些行人手中的馕饼。
看着收效甚微的菜摊,罗喆拉着幺娘,“陈姨,我同幺娘去逛逛。”
“好嘞,莫要走丢咯。”
陈娘看着自己的小摊,想着让罗喆陪着自己也是太为难了,有他陪着幺娘,陈娘也很放心。
走出小摊,幺娘不断回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罗郎,娘一个人会不会不好。”
“没事的,咱等下就回来。”
罗喆安慰着幺娘。
点了点头,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丰富多彩的摊位上。
手中不断抛着一文钱,罗喆在观察附近的摊位。
他发现,现在卖菜的摊位很多,像萝卜、茄子还有荠菜什么的是主流。
手中抛着铜钱,他打探价格也很简单。
转了一圈没用多少时间,毕竟地摊都在比较集中的地方,形成了市场。
这时,罗喆手里多了个瓢,而幺娘则捧着一个馕饼,正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被别人撞倒掉在地上。
回到陈娘摊位前,罗喆的瓢又多了水,毕竟鲜衣少年讨水,别人也乐于相助。
只见小姑娘将怀中的馕饼撕成三份,分给罗喆和母亲。
陈娘抱着女儿亲了又亲,嘴上却说不饿。
“陈姨,吃吧,你没见幺娘一路上生怕掉了去。”
罗喆在一旁啃着馕饼含糊说道。
小姑娘正在母亲怀中,双颊微微翻红,鼓着腮帮子瞪了罗喆一眼。
没多说什么,见陈娘吃着馕饼,好似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一样。
这又硬又没味道的馕饼。
吃完后,罗喆将手指沾着瓢中的水,四指齐弹,水珠便落在蔬菜上面。
晶莹剔透,感觉就像晨曦的露珠还未蒸发。
之后又在摊位上不断摆弄着。
划分着种类和卖相。
看着少年摆弄,陈娘也没有阻止,孩子能帮忙,就能让长辈十分欣慰,更何况是罗喆这样的孩子呢。
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大喊,“卖菜啦~卖菜啦~新鲜采摘的菜蔬便宜卖啦~”
稚嫩的吼声将原本无精打采的隔壁摊都惊了一颤。
行人听到吼声,停了下脚步,循声看来。
此时罗喆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毕竟生人总有很多第一次。
轻轻拍了下胸口,就继续吼叫着。
幺娘倒是觉得有趣,罗喆做的事情她都想尝试。
很快,两道稚嫩的声音覆盖着周围。
文质彬彬的罗喆和娇俏可爱的幺娘,就像金童玉女的卖菜童。
“荒唐!”
循声而来的一位老人突然出现在摊位前,呵斥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