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粮食
这抱着苏汴的大汉行事还算小心,虽然答应了露燕舫,但不瞧着银子,说什么也不肯放人。
老头儿也不计较,挥手便叫着四位花魁去拿钱,还松开了自己手中的人,笑盈盈地看着苏汴:
“衙内也瞧见了,这事儿小老儿已经办了,那消息……”
苏汴看着他:“你对你那侄儿倒也真是亲,几千两银子,说给出去就给出去了,老倌儿,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是你亲儿子。”
“小老儿又没个后,挣那么许多,到头来不还是得花在他们的身上,衙内……”
正说着,那四位姑娘的动作还真是快,回来的时候身后各自跟了一小厮,肩头挑着篮子,里间摆着的,不正是白花花的银子,又是什么。
“好汉,可以放人了吧?”
哪里用这老头多讲,那汉子见了钱就跟张大富见了没穿衣的女人一样,直接把苏汴给丢在了一边,朝着那堆银山就扑了过去。
终于是落了地,苏汴一边活动着胳膊,一边却没有忙着别的,而是拎着酒壶,先给自己倒起了酒来……任凭老头如何谦卑,也硬是不开口说一句。
他这般拖沓,别说那王大姐都忍不住撇嘴了,岳云更是心慌得厉害,恨不得上去就给他两下,好教这厮畅性一些。
“衙内?”
苏汴一连喝了几杯,这才像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打量着岳云,头也没偏一下:
“何事?”
“那之前说好的……”
“说好什么了?”
这话一出,老者脸上一变,却还是扯了个笑出来:
“衙内,您这般贵人,说的话都是一字千金……您便勿要戏耍小人了,我那侄儿,再断几日的粮就得没命啦!”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衙内若还有别的要求,只管一并提了便是,露燕舫上下,全都应着您呢!”
苏汴晃动着酒杯:“确实还有一个。”
“衙内请讲!”
“我今日来,是为我那大富兄弟讨口气的……嗯?我大富兄弟呢?!”
张大富皮糙肉厚,早就没事了,只是见苏汴被人给制住,又见他们人多势众,担心人家再寻到他的身上来,这才一直装睡不醒。
如今见那几条大汉走了,苏汴又点到了自己的名字,急忙站了起来:
“这儿呢这儿呢!可疼死我了!”
说着,便向岳云投去了一个自认为凶狠的眼神,只可惜人家看也没看他一眼。
见他无事,苏汴接着道:“如今事儿还没办成,我一会儿若是就这么走出去,那日后人家会怎么看我?”
“停!”打住了想要开口的老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苏某人祖上是谁?那是东坡居士!你为我花了银子,这是恩,我自然是记得的。”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嘛,但眼下你又得罪了我,还想从我这儿把消息套去,里外里,我还亏了一道不是?”
这次开口的是王大姐,她依旧站在门口,边上的,还是那个雇人来行凶的矮子。
“衙内是个什么计较?”
“要么,这事儿就到此为止,要么,我把消息给你,但是你得为我兄弟的事儿给个说法。”
“对,给个说法!”
张大富忍不住附和了一句,只是一开口,就痛得他龇牙咧嘴的。
王大姐苦着脸:“毕竟人命关天,露燕舫,自当还是要消息的。”
“行!”
苏汴站起身来:“临安到池州,六百里,你若请个脚程快些的送信去,五日也就能到了。”
“要不说你家运气好呢!五日之后,便有一艘六张大帆的船儿经过,上头装的就是吃的了。”
“本官手书一封,你叫你家侄儿拿去递给船家,允他个五六百斤的粮食,也算是今日还你的情了。”
王大姐朝着自家男人使了使眼神,后者心领神会:
“不是小老儿不信衙内的话,衙内也是从巴蜀来的,那巴蜀的粮,与咱江南的粮一向都是各吃各的,那怎么会有船从长江上头运粮呢?”
对呀!
岳云本来差点就信了,听了老人家这话,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吴家兄弟在西边经营多年,一来是时刻准备出川入陕,二来,其要面对的压力丝毫不比两淮要差,毕竟就算过了金人,还得面对趁着靖康之乱时,占了宋国千里土地去的西夏。
所以别说西南的粮,就连秦桧几番叫人去西南收税,都是收不上来的……听说秦桧打压西南士子,就是这个缘故。
那么,这人是在说假话了?
苏汴摇了摇头:“你这般见识,懂得什么家国大事。”
“本官是做什么的?太府寺治下提举采买务是也!专为赵官家准备吃食的人!”
“早在去年五月,本官便忧心官家的圣体,叫人西行买粮……临安好吃的再多,换来换去也该吃腻了,又听闻那西南有真腊稻,穗长而无芒,粒细精长饱满,便想着买来与官家换换口味。”
“此间忧思,不足为外人道矣。”
其实眼下就有着‘苏湖熟天下足’的说法了,因为宋国引入了占城稻,可保证水稻一年两熟。
真腊离占城又近,这说法不容易叫人怀疑,去年他向太府寺要钱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至于为什么不像是占城稻那样,直接从海上运入泉州……
真这么运了,那岳飞现在那里就真是没救了。
边上的老头儿听了这话,明显有些激动了起来:
“嘿嘿,多谢衙内,多谢衙内!”
“有粮那便好极,我侄儿说,池州的百姓好多都饥荒了嘞!”
苏汴摆了摆手:“一共才几万斤,百姓吃了,官家吃什么?”
话音刚落,岳云直接转身就走,他今日来就是来寻解决无粮的办法的,如今有了消息,他要第一时间把信儿给传回去。
动作之快,像是一阵风儿似的,叫一直盯着他的张大富都没反应过来。
“这事儿了了,接下来,就是我家大富兄弟的事了。”
王大姐终于走进了门来,她一进来,那一直呆着的矮子便长松了口气。
朝着苏汴颔首,老人家开口问道:
“衙内,您想怎么办……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