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儿,你是入了魔,中了邪了?这贱婢今日是必死无疑,我看你怎么阻拦?”
卢靖妃直勾勾的盯着江小凡,眼神越发阴冷,“还不快将贱婢拖下去!”
江小凡快步走到两个宫女、太监前,一把捉起芷茗,又拉到身后,沉声道,“母妃是孤王的娘亲,孤若违逆母妃,就是不孝。”
他目光落在宫女、太监脸上,双目尽是寒意,杀意,看得宫女、太监不敢与他对视,赶紧跪倒在地。
江小凡继续道,“但,孤王不能得罪的是母妃,而不是你们这帮狗奴、贱婢。谁要是敢听了母妃的,动手害了芷茗一根头发,事后,孤王必一一杀其全家,一个不留!”
救人,是有策略的。
母妃的面子是不能丢的,台阶是必须要给的。
只要震慑了那帮为虎作伥的宫女、宦人,母妃总不能亲自动手去杀人吧!
果然,几个拖拽芷茗的宫女、宦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去招惹芷茗,反倒齐刷刷的连连磕头,“娘娘开恩,殿下开恩!”
王爷的威胁,谁敢等闲视之?
惹恼了王爷,招来事后的报复,靖妃娘娘焉能为了几个宫女、宦人,真伤了母子之情?
这,分明是主子打架,奴才遭殃嘛!
卢靖妃厉声道,“四儿,你是堂堂景王,未来还可能是大明的皇帝。现在为了一个蝼蚁一样的贱坯子,竟然敢顶撞娘亲,传了出去,必成宫里宫外的笑话!”
江小凡穿越前也是底层出身,底层人的心酸他是感同身受,叹声道,“母妃,身份,虽高低不同,但生命,却贵贱如一。她和我们一样,也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贪嗔恨痴。”
“她,是人,不是蝼蚁。”
躲在江小凡身后的芷茗呆然望着王爷的背影。
十六岁的身躯并不宽阔,只比芷茗高了半个头,但在芷茗看来却十分伟岸,犹如一座能遮风挡雨的高山。
之前的王爷,好色,怯弱,对下人刻薄寡恩,对靖妃娘娘畏之如虎,在娘娘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眼下的王爷,竟然会为了自己一个不假辞色的宫女,说出主子和女婢性命一样珍贵这种匪夷所思,却偏偏令人感动到骨子里的话儿。
这……王爷似乎真的中了邪。
但,却比之前更像个王爷,甚至,更像个明君。
芷兰见王爷为了维护芷茗,竟然不顾一切,连靖妃娘娘都敢顶撞,顷刻间,她已醋海滔天,若非靖妃娘娘在,恨不得上前撕了这情敌。
卢靖妃内心也是大为震惊,但却偏偏无可奈何,大喝道,“四儿,你当真疯了不成?这贱婢是裕王派来东殿的奸细,留她不得!”
裕王,就是三哥,朱载垕。
芷茗是三哥派来的奸细?
这说法,江小凡是将信将疑,转头开门见山的问向芷茗。
“你,真是奸细?”
芷茗收回凝视江小凡的双眸,避开了他质问的目光,摇头否认,“请娘娘、殿下明查,奴婢不是奸细。”
江小凡本就不信芷茗是奸细。
真正的奸细,应该对王爷百依百顺,主动投保送抱才合情合理嘛!
看遍了谍战剧,就没见过当奸细能给王爷不断甩脸子,生怕王爷对她不够厌恶似的。
“母妃,奸细的事儿,事关重大,莫要道听途说,冤枉好人。”
卢靖妃冷冷的道,“李尚宫一个月前突然安排这贱婢来东殿,我就生了疑心。前些日子从乾清宫打探来的消息,这贱婢是御马监掌监冯保亲自指名点姓送来的。”
芷茗摇头道,“娘娘,奴婢确实是奉李尚宫的令前来侍奉王爷,但却从没见过冯掌监……”
“贱婢还敢诡辩!”
卢靖妃又打断她的辩解,显然,对她的成见已是根深蒂固。
冯保,这名字很熟悉。
就是未来和张居正一起架空少年万历皇帝的内廷大太监,政治立场铁定是裕王那边的,毫无疑问。
芷茗是冯保派来的或许不假,但,冯保这么安排,会不会另有所图呢?
江小凡想了一会,没什么头绪。
为了救芷茗,他只能使出绝招,转移视线分心大法。
“母妃今日前来东殿总不成专门来杀芷茗的,应该有其它的要紧事儿吧!”
卢靖妃这才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四儿,乾清宫派人来清宁宫传了话,你父皇决定替你和裕王同时选妃。选妃的地点暂时定在北直隶,南直隶两地。”
选妃?
江小凡听了是双眼一亮。
明朝祖制,皇帝、太子选妃五千选一,亲王选妃三千选一。
最关键的是,明朝的选妃制度和清朝完全不同。
清朝名为选妃,其实是政治联姻。
看多了晚清‘六宫粉黛’、“三千佳丽”的旧照片,江小凡还挺同情清朝皇帝的,还不如地主土老财的日子来得惬意。
明朝选妃那是真的选才,选貌。
所以明朝的妃嫔个个端庄绝色,清朝的妃嫔却是惨不忍睹。
在江小凡看来,选妃之地,当然最中意的是南直隶。
江南美人,几千年来,从大、小乔,到苏小小,秦淮八艳,闻名遐迩嘛!
“要是三哥也来抢南直隶,倒是麻烦。”
江小凡试探的一笑。
卢靖妃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冷然道,“荒唐!北直隶近在眼前,选妃之事三月内就能完备。南直隶远在千里之外,选妃能否在半年内完备都是没影儿的事儿。”
这,有什么荒唐的?
选妃又不是菜市场里选大白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何必抢这三月五月?
江小凡实在看不懂老妈的脑回路。
“四儿,你和裕王太子之位未定,谁要是先完婚,先替陛下诞下一个皇孙,谁就能抢占先机。”
卢靖妃耐心的解释了,又叹了一口气,“你就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若能早出生一个月,太子之位还能有那裕王的份儿?”
原来如此!
裕王,景王出生仅相差一个月,结果,却是一个君,一个臣。
皇位之争,莫说三月、五月,三天、五天已是天壤之别。
卢靖妃又道,“裕王一方必然也想争在北直隶选妃,所以陛下已下令,明日殿考的胜利者就能先择选妃之地。”
看来,明日的殿考真的是事关重大,半分疏忽不得啊!
但江小凡却自家人知自家事。
如果说穿越前,他是个高中都考不上的半文盲;
那穿越后……
就是个纯文盲!
江小凡苦笑道,“母妃,论学识,这,嘿!”
卢靖妃从怀里取出一页黄黄的宣纸,摆在案几上,低声道,“这,是小阁老送来的考题,你今日必须好生背熟了。”
所谓的小阁老,就是严世藩。
原来不止裕王和徐阶、高拱、冯保有勾结,连母妃和严家背地里竟然也有勾结。
这皇宫,朝堂的水,深得可以养鲲了哇!
江小凡正暗自琢磨,卢靖妃已缓缓起身,冷冷的瞥过芷茗一眼,“四儿,这贱婢,宁可杀错,也不能有漏网之鱼。”
江小凡忙道,“母妃宽心,现在杀了她是便宜了她。孩儿亲自来严刑拷打,必然让她将和冯保勾结的事儿都招了!”
卢靖妃眼下最看重的还是明日的殿考,芷茗是不是奸细算是细枝末节,既然儿子给了台阶,也就顺着下了,带了宦人,宫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