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一求助的目光望向了最亲近的江小凡,虚心的请教,“三八,你满肚子的坏水,快想想法子呢!”
什么叫满肚子的坏水,你这是夸人,还是骂人呢?
这个沈一一虽然不靠谱,但,贵在有自知之明!
自个儿不会做事,就放权让会做事的人去做。而不是为了自个儿的面子不懂装懂,胡搞瞎搞一通。
就凭这一点,沈一一也比穿越前大部分企业的老板要强。
江小凡暗暗夸了沈一一,思绪又回到营救的具体计划上。
营救沈七七,最重要的有两点。
其一,摸清楚沈七七的下落;
其二,摸清楚倭寇的行踪。
如今,沈七七的下落有了,在华亭县郊的桑林。当务之急,就是搞清楚入侵倭寇的行踪、数量。
江小凡冲着逃难的人群问道,“倭寇到哪儿了?”
“......”
鸦雀无声。
江小凡又问道,“倭寇有多少呢?”
“两百!”
“你在放屁,照我看,不会低于一万!”
两个百姓七嘴八舌,报出的倭寇数量是天壤之别,全然不可信。
“黑牛,你带着打行所有兄弟,去华亭县郊的桑林接应大小姐。”
打架火并,黑牛最是在行,远远比救百姓逃亡更对他的口味儿。
黑牛二话不说,轰然应了。
“小小,你带一个家丁,负责桑林至吴淞码头官道的警戒,一旦有倭寇的行踪,不要怕打草惊蛇,立刻派人分别向大小姐,我汇报。”
这一份任务,关系到情报的通畅,危险系数并不高,秦小小完全能胜任。
秦小小也拱手应了。
“老执院,你们来时有一艘大商船,是吧!你带着二小姐,码头广场所有逃难的百姓上船,去苏州府避难。我带来的大商船留下接应大小姐就行。”
老执院周进,老油条一个,圆滑世故,虽然大任难以胜任,但让他做些按部就班的任务还是可以的。
周进一听是安排他回苏州府,心儿早乐开了花儿,面上却稍显犹豫,反问道,“这,我的任务是保护大小姐周全。就这么回了苏州,大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大老爷的在天之灵交代?”
他明着是不能抛下沈七七,独自逃回苏州府。其实是要沈一一,江小凡当众给一个承诺,营救计划若是失败,与他无关。
紧急关头,江小凡懒得再和他玩那些个花花肠子,直冲冲的道,“老执院宽心,现在营救大小姐的重任我和二小姐扛着呢!需要向大老爷在天之灵交代的是我和二小姐,不是你!”
周进又望向了沈一一,问道,“二小姐的说法呢?”
沈一一当然是听江小凡的,也道,“三八说的就是我说的,爹爹那里,我自个儿去交代,不劳你啦!”
周进这才如释重负,立刻告退,去安排百姓上船,撤离。
沈一一见江小凡分派了所有的去向,却唯独没有提他自己,愕然问道,“三八,你呢?你做什么呢?”
江小凡耸了耸肩儿道,“我就和船夫们留守在大商船,这条大商船是唯一救出大小姐,运回生丝的希望,绝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沈一一嘟着小嘴儿道,“那我不回去,和你一起留在商船!”
眼下是十万火急,哪里还有心思陪着沈一一胡闹。
江小凡苦笑着道,“二小姐,你玩也玩够了,该回府了吧!”
沈一一叉着小蛮腰,不悦道,“你又说我留下是添乱?我是二小姐,你是二小姐,我说不走就不走!”
江小凡拿她没法子,只能无奈的应了,“好,各做各事!去吧!”
码头广场的百姓听闻又有一艘大商船接应,大伙可以尽数撤离,齐声欢呼。
大商船缓缓驶离码头。
天公也是不作美,昨日自打入夜开始,连着下了整夜的大雨。
直到过了晌午,瓢泼大雨才渐渐的变成绵绵阴雨。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吴淞江的江水比前一日越发湍急。往苏州府的回程是逆流,会越发困难,大大的增加了撤离难度。
这一日间,陆陆续续又有二十余百姓逃难到了码头广场。
到了次日的黄昏时分,平静的码头匆匆跑进来三五个百姓,大呼小叫。
“倭寇,倭寇来了!”
“大伙快逃啊!”
江小凡听了猛地一惊,倭寇这么快就到了,还不见沈七七、黑牛他们的踪影,莫非已遭遇不测了?
这一阵大呼小叫,立刻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码头广场仅剩的三十来个新到的百姓吓得往岸边逃来。
码头停靠的船只只有江小凡这艘大船,还有四艘本是用来渡江的轮渡小船。
逃难的百姓不会行船,无法抵达对岸,便到了大商船前,向江小凡、沈一一提出要求,请求登船。
商船上的船夫也是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吭一声,空气似凝固了一般,落针可闻。
这艘大商船是等着接应沈七七的,纵然放这些百姓上船,也不可能在沈七七一行抵达前逃离。
行善,必须力所能及。
昨日救了一船的逃难百姓,仁至义尽了哦!
哥又不是圣母,更不是如来佛祖,世上的不平事儿还能全包了?
想活命,必须自救!
江小凡喝令嘈杂的众人收声,开口问道,“倭寇来了几人?从哪个方向来的?”
两、三个前来报信的百姓七嘴八舌的道,“三人,不,是四人。”
“从上海县方向来的。”
瓦特?
只有四个倭寇,你们就怕成这个怂样?
所幸,倭寇不是从华亭县,而是从上海县来的。换句话说,这四个倭寇和沈七七他们走的不是一条官道。
江小凡暗暗松了口气。
倭寇通常是成群结队出来抢劫,两个落单的倭寇要么就是艺高人胆大,根本没将大明的官府、卫所放在眼里,要么就是先行探路的。
区区四个倭寇,这里至少二、三十个百姓,其中身强力壮的壮汉就有七、八人,只要大伙拼了,完全可以杀了孤身前来的两个倭寇。
沈一一与江小凡是想到一处去了,也劝道,“只不过来了四个倭寇罢了!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才不怕他们呢!”
“......”
倭寇的凶残,这些百姓纵然没有亲身经历,也早有耳闻。
全场鸦雀无声,大伙用集体沉默否决了这个‘馊主意’。
人,沉默的总是大多数。
在屠刀真正落到自个儿头上之前,是不会去拼命的。
要不,区区七十个倭寇能横行南直隶?
要不,两个倭兵就能押送一个县的百姓?
江小凡虽然怒其不争,更多的却是哀其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