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锦衣卫
锦衣卫的权利结构有点特殊,按照常理来说谁的官职越高谁的权利越大。
理论上锦衣卫指挥使就是统辖整个锦衣卫的人。
实际上并不是,锦衣卫是谁能控制整个锦衣卫,谁就是锦衣卫的首领。纪纲能当整个锦衣卫的首领并不是因为他的是锦衣卫指挥使。
而是因为他是真得能统辖整个锦衣卫,所以才是锦衣卫指挥使。
锦衣卫能让百官兢兢战战,他纪纲手上就有一个东西能让锦衣卫兢兢战战。
家法!
皇上给他的权利足够大,让他统辖整个锦衣卫。在这里他就像是对付百官一样,只要想就可以决定一个锦衣卫的前途和生死。
刘坚很想扛一下,他是中所千户,皇上亲信地位不同与寻常锦衣卫。
然后...
“陛下近日都在宫中,就是前日出宫...”
刘坚怂了,皇上确实是最大的那个天。可是他刘坚和天之间还多了一个罩子,这个罩子就是纪纲。罩子不去掉就在这天之下拿捏住了他的生死荣辱。有纪纲这样胡作非为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纪纲自己罄竹难书,他们这些人也都有着一堆见不得光的罪恶。
随便从里面挑出一两件来送到皇上那边,他就得看皇上是喜欢玩几族消消乐了。
他怂了,他说了,他没有胆子死扛。
将这几日皇上的行动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常景瑜?常家藏在京城的那个庶子?”纪纲瞪大了眼睛听到了刘坚说出了一个他很熟悉的名字,不由的惊愕道:“就是上新河边上开琉璃作坊的常景瑜?”
“指挥使知道?”刘坚也是惊愕,没想到纪纲知道此人。
“哼,当然知道。”纪纲不由的眉头紧锁指着自己桌上一盏琉璃盏道:“这不就是他作坊里出来的物件。”
常家藏了将庶出的常景瑜和常景秀兄妹藏在京城这事儿,他纪纲知道。他没有阻拦甚至可以说刻意放任的,对他来说可以从里面分一杯羹,另外就是抓住了自己属下的把柄。
把柄这个东西从来都不嫌多。
后来这小子在找了一些烧陶和烧瓷的匠人在上新河边上开了一个琉璃作坊,这事儿起初也是没人在意。
直到这半年来作坊里烧制出来的东西成色越来越好,做工越来越精致,才忽然发现原先那个几乎不被人注意的小作坊居然变成了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立即就有人闻着味就上来了想要霸占这个作坊。
他纪纲就在其中且是下手最快的一个,但却没有立马动手。因为这是作坊和他此前豪夺勒索还不一样,这不是一锤子买卖。
既然是能下金蛋最好的办法就一直下金蛋,那就是巧取。
常景瑜本身就是私留再京,即便是皇上才下旨免了他的罪入东宫与皇长孙伴读也不怕。他只要将琉璃作坊弄破产,自己再‘买’过来就可以了。
所以纪纲看中了琉璃作坊却并没有动手,只是命手下找一群地痞流氓让他们无法正常经营就可以。
等到琉璃作坊举步维艰,真正难以为继的时候他在如神兵降临一般,打杀那些地痞流氓让琉璃作坊能重新正常经营。
到时候常景瑜那娃娃不但会将琉璃作坊双手奉上还得谢谢他嘞。
只是万万没想到,现在居然牵扯到了皇上。
更没想到的是他不仅仅会烧琉璃还会制药,医好了皇后的病。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眼看就要煮熟的鸭子就这样扑腾扑腾的飞走了而且还会影响到自己的地位。
‘影响自己的地位?’纪纲仔细琢磨着,还是有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听刘坚的话皇上真正烦恼的地方是宝钞糜烂。
估摸着今日突然要审讯宁国府闹事官吏也是为了宝钞的事情。
他还是想不明白,既然是为了宝钞事情为何会再锦衣卫大发雷霆训斥敲打自己?
“行了,你下去吧。”纪纲暂时还想不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他是实在想不通一个十二岁的娃娃和皇上谈宝钞糜烂,如同废纸结果他纪纲倒了大霉被训斥敲打。
难道说是陛下是发现了宝钞糜烂,贬值如同白纸一样脸上难看,又不知如何发泄,就觉得锦衣卫知情不报蒙骗他。
所以才来这里敲打他?!
想到这里纪纲忽然有点恍然大悟的,宝钞糜烂是小,知情不报是大。
加上今天的表现没有领会圣意故而招致皇上大发雷霆。
“庞雨。”想通了这一切,纪纲也顿时眉头舒展。宝钞之事情非他之过。
“属下在。”就在一旁的庞雨应声道。
“去,组织一批人手。”纪纲道:“将这半年来关于宝钞的事情都调查一下,整理成册报送过来。”
既然皇上突然关心宝钞之事,那就让他关心吧,宝钞之事糜烂至此又非他错,他也解决不了。
区区一个十来岁的娃娃,就算是有那么点本事也威胁不到他的位置。
自己大体上只是倒霉在奏报上碰了霉头而已。
无碍。
回宫的路上,朱棣心中迟迟不能平静。倒不是因为锦衣卫屈打成招,锦衣卫是一把利剑,是一柄工具。既是利剑是工具,那就从来无问对错。
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不言而喻坏处便是这样宝钞糜烂,贬值如同废纸一般。锦衣卫是知道怎么回事却将其弄成乱党奏报上来以至于他被蒙蔽至今。
若不是出宫时候意外的碰上常家小子,他至今还不知道。
锦衣卫,自己的耳目居然也变成了这样,那这天下百官,包括这锦衣卫到底有多少事情还瞒着他?
“亦失哈。”朱棣心中犹如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朝廷百官不值得信任,而这锦衣卫也居然开始堕落如此,自己一向视为心腹和忠臣的纪纲居然也开始学着文官在奏疏上耍花招。
这个世间到底还有多少忠臣良将,他可以信任的?!
大明啊大明,看似歌舞升平,国力昌盛。
现在来看却是步履蹒跚,如泥泞一般行走。
自己雄才大略,怎么落得就像是个裱糊匠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