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朱慈烺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朱由检一楞,“让她进来。”
“臣妾叩见陛下。”
皇后周玉凤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一身素色儒裙,难掩凹凸有致的身形。
史载皇后美且贤,果然美矣!
“皇后请起,朕正在朝议,你怎么来了?”
这些天朱由检从未踏足后宫,倒不是假正经。主要是明知结局需苦思破局之策,而见的几个文臣忠则忠矣,但所献之策多堂堂正正却不合时宜,君臣之间还隐有一层隔膜挥之难去。
“陛下…”周玉凤跪下,却只是抽泣。
朱由检挥了挥手,殿内很快就只剩下王承恩。
“皇上,臣妾想让家父进来向陛下赔罪。”
“嘉定伯何罪?”
“陛下,臣妾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周玉凤泣道:“但此次牵涉到的是臣妾家父。周家此次认捐的一万两白银,其中五千两还是臣妾的私房钱,另外五千两家父好不容易才凑齐。陛下,就饶了家父这一回,免了这陈情疏吧!”
昨晚锦衣卫来报,皇后委实变卖了首饰。但周奎好不容易才凑齐五千两?此人居然连亲生女儿也骗!
朱由检看了看貌美如花、梨花带雨的美妇,其衣裳半新不旧,头上首饰全无。
“玉凤,这些年苦了你了!”
“陛下!”周玉凤听了此言,只觉苦尽甘来泪如雨下。
“王大伴,你去外边看看。”
朱由检将皇后搀起,妇人白里透红、泪痕犹在,丰腴的身形,清香徐来。
“玉凤,嘉定伯此次朕会给他留些体面,至少他没四处去攀扯。但朕此次会好好敲打他,你也知道皇亲捐助都看着你爹。”
周后点了点头,怀中忽觉多了一个包裹。“玉凤,这个你拿着,朕还没穷到要老婆当首饰的地步。”
“皇后今晚…可洗净身子。”
“朕…会来!”
周玉凤用手紧紧的捏着包裹一角,不自觉的脸上一热。
“来人,宣袁妃过来,还有慈烺、慈炯、慈炤、媺娖、媺妍,都叫过来见朕。”
“女儿袁紫云叩见陛下!”
袁妃偷偷地瞥了一眼,只见周后粉面飞红、娇俏可人。心中不由得狐疑,刚发生了什么?
“儿臣朱慈烺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儿臣朱慈炯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儿臣朱慈炤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平身!”
“爹!”一小姑娘跑了过来,“我要抱。”
怀中多了个粉妆玉琢的姑娘,她今年五岁,是崇祯最小的女儿昭仁公主朱媺妍。
记忆中田妃去世后,崇祯爱屋及乌又怜惜此女年幼便没了娘。特旨勿用宫中规矩束缚,放任其按天性成长。
但在北京城破的当天,此女即是死在崇祯的剑下。她身后的姐姐十四岁的坤兴公主,也被崇祯斩断一臂后跑出了宫。
“爹,我要吃米糕!”
没了娘的小媺妍很依恋朱由检。
“去,叫御厨马上做了送来。”抱着小姑娘的手,朱由检不自觉的紧了些。
那天,他是如何…下得手?!
此时,王承恩拿着一叠陈情疏走了过来。
“陛下,陈演仍死不认罪,魏藻德和魏濂都招了,家产也对上了。”
“陛下之前给老奴的名单,这几户的家产应当在三十万两以上。但陈情疏上仍不老实,加上前面几人刚好十户。不过这些人涉及到前张皇后,还有………”
“玉凤、袁妃你们先回宫。”
朱由检对着自己三个儿子说道:“慈烺、慈炯、慈炤!你们最小的12,太子今年15。是时候帮朕做些事了!”
“王大伴,让他们跟着你去抄家。抄完家来太和殿,看你父皇杀人!”
……………
勇卫营、锦衣卫、东厂缇骑四出,京城百姓见了议论纷纷。
“这百官还没下朝,厂卫出来拿人还是抄家?”
“多少年没看到厂卫这般动静了?”
“你看那不是新任命的锦衣卫指挥同知高文采,怎么跟着轿子跑?”
越走,太子朱慈烺坐在轿内越是心惊。
前面是外公周奎的家。
难道皇帝抄自己岳父家?
还让外孙鉴证?
真是外公家!
此时朱慈烺心里七上八下,很想回家告诉母后,去向父皇求情。
但父皇言自己15了!12岁的慈炤都跟着去抄家,自己身为长子岂能中途回家?
高文采带着锦衣卫上前,团团围住了国丈府,尚膳监掌印太监杜勋则领着人进了内院。
一名中年男子冲了出来。
“天啊,这是怎么了?”
“这可是嘉定伯府,我爹可是当朝国丈。你们一定是弄错地方了!”
此人为二舅周鉴,平时对自己呵护有加,朱慈烺见了慌忙躲开。
杜勋环顾众火者一周。
“身上有银钱的,交门外军士。”
“陛下有令,凡手脚不干净者,死!”
二舅被几名火者带进了房间,仍兀自大喊着。
朱慈烺走了进去,翻箱倒柜的都为太监,锦衣卫全在门外,而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两名御史。
“微臣督察院御史赵撰叩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御史,你怎么在这?”朱慈烺好奇的问,此人早有耳闻,前几日他竟饿昏在朝堂,父皇还赏了他十两银子。
“陛下口喻,公公们负责抄家,锦衣卫把守门禁,而我等负责造册。”
院子里,很快摆满了田契、珠宝,朱慈烺看了看,现银不多。
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叫声。
“杜爷,这里发现有一个地窖。”
“你们几个,下去看看。”
“杜爷,地窖里全是金银!”
很快,火者抬着大大小小的木箱摆在院子中间,两名御史开始称重、造册。
朱慈烺随手打开一个小木箱。
“呯”的一声,朱慈烺的手一抖木箱打翻于地,黄澄澄的金锭发出刺眼的金光。
这?
母后不是说:外公家很穷吗?
母后此次为了外公当了首饰,那五千两里还有自己的零花钱,父皇的龙袍都打着补丁。
朱慈烺怒不可遏,“哐啷!”一声,踢开了那间叫得最响的房门。
“二舅,你们不是说家徒四壁的吗?甚至一日三餐都食霉米!”
“那你说,院子里的那些黄金哪来的?”
“我可是亲眼所见,从院子里的地窖里抬出来的!二舅,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情吧?”
“你们居然连父皇也敢骗,本宫回去告诉母后,你们统统该死!”
屋子里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太子爷,我可是你亲舅舅呀。”
“本宫没你这样的舅舅!”朱慈烺怒气冲冲的冲了出来,院子里已堆满了金银珠宝。
“赵御史,共计有多少?”
“回太子,现银约八十余万两,加上房产、田契总计约一百三十万两。”
“搜身!”高文采领着门外的锦衣卫走了进来。
“张嘴!”
“大跳!”
……
“叮咚”
“叮咚”
不绝于耳的金锭、银锭落地的声音,火者夹带的金银散发出惊人的恶臭。
“杜爷!”
“太子爷,饶命!”
“是小人不小心放错了地方,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太子爷,饶命!”
“杀!”
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洒落一地。
夹带有金银的太监竟有五成,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具尸首。两名御史捂着鼻子将查出来的金银重新造册。
朱慈烺心神大乱,踉踉跄跄的往门外走去。
三弟慈炤难道去了田府?
此刻朱慈烺突然明白,父皇为何叫自己来这?
今天之所见,书本上没有!
连父皇选的太子讲读侍班官也从未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