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崇的腰牌有权限查看七封信件,朱廷将它们一张张铺开,陈放在桌上阅读。
和米氏说的一样,这七封信内容古古怪怪。
【王八与马相恋】
【南方大火,上下八两】
【几木留枝,少女临镜】
...
【日出东方,女人种地】
联合之前的‘六月旱魁,四四方方’,这些像是元宵灯迷的东西,让朱廷头更疼了。
马菱睿笑道:
“你说会不会米协武耐不住寂寞,真在外面养情妇,比如‘日出东方’代表辰时,‘女人种地’代表田间,合起来译便是两人约定辰时田间幽会。”
朱廷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
“照你这么说,【王八与马相恋】里,米协武自比王八还是马?他多少是个百户,在城外弄处别业还不轻松,哪里用得着去田间那般下作。”
马菱睿俏皮吐下小舌头,除了可爱卖个萌,不能给朱廷带来一点帮助。
线索算是断个彻底,一面审不出东西,一面没法去审,这里干巴巴七封天书,讲的什么鸟东西都不知道。
疲乏涌上心头,朱廷打个哈欠:
“待会随我回宫,想起来还欠你钱。”
哈欠会传染,马菱睿跟着娇憨打了一个。
“钱是小事,明日主祭人礼节事大,回宫得抓紧教你,好困好困。”
朱廷无所谓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将七封信誊抄一遍后,驾车准备回宫。
马菱睿高坐在马车上,小腿悬于空中一荡一荡,迎着钟山后湖张开双手,像是要把山水抱住一样,嘴里还叽叽喳喳哼着好听的曲。
月色迷人。
说实话,朱廷对马菱睿还是比较喜欢的,日后若是躲不掉要娶媳妇,马菱睿是个不错选择。
英姿飒爽,没有娇气,偶尔行为彪悍,娶回家应该挺好玩。
马车缓缓驾驰,朱廷思考今天发生的事,依旧想不出门道,回过神来发现百灵鸟沉默了,诧异扭头看去,原是在一颠一颠下,马菱睿被晃睡着了。
半个身子软软倒在他身上,朱廷哑笑摇摇头,抬手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子,两人朝皇宫驶去。
从锦衣卫到皇宫约莫半个时辰的路,一来一去加上审问、走路花的时间,已经到三更天。
皇宫外守卫不知为何又多出好几倍,朱廷将马菱睿推醒,马菱睿朦胧睁开眼,擦擦嘴角的口水。
两人悠悠走在路上。
“咦,皇宫月半会放烟花看吗?”马菱睿眸子里映出一道红光,神色颇为激动。
朱廷挑了挑眉,皇宫内唯恐走水,把明火都给禁得只许点灯那些,岂会有烟花。
顺着马菱睿的目光看去,朱廷轻轻‘哦’了一声。
“许是哪里走了水,天干物燥,在宫中每年多少会发生一起两起。”
马菱睿有些失望:“我还当能看烟花呢...宫里房子失火被烧了,修缮的钱谁出。”
朱廷道:“宫中不叫失火,叫走水,若是部司衙门,钱由工部出;若是寝宫,则大头由内库出,小头从寝宫主人每月例钱里扣。”
踮脚看去,原是一株大叶梧桐树被点燃,整个树冠熊熊燃烧,好似一座巨大火炬,树后有座宫殿跟着一起在烧。
朱廷想到‘火树银花’这四个字,天上银月,地上火树,身边娇花,奇怪的浪漫感让他驻足停下欣赏起来。
马菱睿也被这一幕吸引,喃喃道:
“真好看呐...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寝宫,倒要谢谢他给我看这般好看风景。”
“让我来瞧瞧,那位置,嗯?”朱廷顿时一个激灵,忙站起身,紧皱眉头,打量了一番周遭环境。
那他妈,好像是元庆宫!
朱廷拔腿跑去,马菱睿跟着跑起来,在后头问道:
“你跑什么!”
朱廷想哭:“那是我的寝宫!”
进宫,朱廷出示腰牌一路畅通无阻,有几个查门小吏使劲看了几眼朱廷。
“方才那人是不是二殿下,怎么在城外头出现。”
“二殿下不是都被烧死了,皇上正在哭呢。”
“哪里听来的风话,让李公公听到,绞了你的舌头。”
朱廷没听到他们的谈论,一路跑到元庆宫边,只见太监宫女正端盆拎桶,从其他殿前大缸里舀水去浇。
火势不算太严重,元庆宫窗纸被点燃,建筑结构尚未完全灼烧,隐隐似乎还看到里头有人在动。
朱廷觉得今日倒霉透顶,又是遇刺,又是案件调查无果,大半夜家还被烧了。
同时他有些庆幸,元庆宫里飘出的浓浓黑烟看起来不好对付,若是人睡在其中,怕是不好活的。
有个人坐在空地上,捶胸抢地,高声哭喊,和周围忙碌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二爷啊,我的二爷啊,啊啊啊啊!~”
朱廷一眼认出他是曹狗儿,忙上前将他抓起。
“箱子呢。”
曹狗儿脸上满是黑灰,哭得眼睛浮肿通红,没看清朱廷面貌,本能地骂道:
“要么去灭火,要么去找二爷,老子现在没心情搭理你,我的二爷啊啊啊。”
朱廷推开他,啪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又问道:
“孤的箱子,你拿出来没?”
曹狗儿被打清醒,擦拭眼泪看清朱廷,喜出望外道:
“二爷你没事!哈哈,二爷没事!你们快去禀告皇上,二爷没事!”
朱廷恨铁不成钢,曹狗儿这小子在关键时刻心态怎么这么差,以后大事不能委托给他。
他号道:“孤的箱子啊,里头有是几万两宝钞的。”
从蓝玉那骗来的十几万两宝钞,这可是他的血汗本钱。
曹狗儿闻声先是一愣,接着面色比朱廷还要焦急。
火势有壮大迹象,他左顾右盼一番,慨然一咬牙,迈腿跑到一个太监边,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将水桶倒覆,浑身淋了个透。
接着曹狗儿迈步冲进元庆宫,朱廷被他的壮举给惊到,一时竟忘记阻止。
马菱睿气喘吁吁跟了上来,见到曹狗儿这般奋烈,捂住小嘴道:
“这太监..你是他的再生父母?值得这样子替你卖命。”
朱廷意识到自己在曹狗儿心中地位可能已经高于那位大人,曹狗儿这一冲,让他开始信任起曹狗儿,能力差点就差点吧,忠诚是关键。
不出一会,曹狗儿手中抱着一个檀木箱子从元庆宫中跑了出来,脸上笑意止不住。
“二爷,都在,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