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京师。
已是暮夏,天色渐冷,昨夜雨疏风骤,城中梧桐飘零满地,偶然一阵余风来,吹得落叶沙沙作响。
“娘的,到底穿越到了个啥地方啊?”朱廷满脸苦色,如同李易安词里说的那般,人比黄花瘦。
他原本正喝着秘书端来的咖啡,悠闲自得。
谁料亿万身家的朱老板脑袋一疼,来到了这个陌生世界。
朱廷屏气凝神,扎了马步,低声喝道:“斗之力!”
半晌没动静,好不容易有感觉了,屁股一夹,随着‘嗤’一声。
一个闷屁。
“看来没法修练。”
屋里弥漫臭气,正想出去转转,外头走进一位佝偻身子的少年。
他手捧铜盆,盆的边缘凸起两个小耳朵样式东西,里头乘放清水,面上漂浮几片桂花。
陌生环境里,朱廷下意识观察起来。
十八岁上下,颧骨很高,皮肤粗糙呈酱红色,长期居住在高海拔地区的特征...身着短装,看起来是个仆人...左手老茧多于右手,嗯,左撇子...浓眉大眼,上庭极短,中庭下庭饱满,是幼年不幸,中老年荣华富贵之相...
少年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步子出了声,嗅了嗅鼻子,面色一紧,接着猛吸几大口。
一顿满足后,他用不大标准的官话尖声细气道:
“二爷,轿辇已经备好,该净手出门了。”
朱廷诧异看了眼少年的闻屁行为,难道这个世界以屁为稀?
他跟着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尽是屁味,臭臭臭,脑袋无端又是一阵疼痛,似乎打开一道阀门,眼前走马灯般浮现大量画面,海量记忆涌入大脑。
洪武二十四年..前元叛明..朱标病重..朝堂为皇储之事闹得不可开交...我是皇孙....朱允炆?
闻臭屁而恢复记忆,朱廷觉得有些牙疼。
洪武是明朝初期年号,谈不上盛世,可绝对不是兵荒马乱,皇帝是那位乞丐朱元璋。
至于朱允炆厉害了。
大明第二位皇帝,史称建文皇帝。
但是,当了四年皇帝,朱允炆就因为过度削藩,被自家亲叔叔拉下龙椅。
“二爷?轿辇已经备好了。”
小太监的声音把朱廷拉回现实。
他来喊朱廷去文华殿,探望太子爷朱标。
太子从西安回来后就莫名病重,朱元璋规定,每隔三天,朝臣和朱标子嗣去文华殿为太子祈福。
朱廷新来乍到,不想有太多社交,故意装作不适模样:
“嘶,我肚子痛。”
小太监有些担忧:“二爷是要如厕?”
“只是疼,怕是去不了文华殿了。”
“二爷痛不得啊!三爷的轿子一早就到了文华殿,四爷五爷双双患上风寒没去,两位郡主也探望过,现在就差您了。”
小太监一下急了,铜盆里的清水晃荡溅落在地面上,吓得他赶忙俯身用衣角擦拭,不料动作太大,更多清水洒了出来。
朱廷挑挑眉,没有责备毛手毛脚的小太监,琢磨起小太监口中的三爷。
三爷是朱允炆同父异母的弟弟朱允熥。
记忆里朱允熥性格顽劣,不是孝顺的主,往日看望老爹朱标都是最后一个才到,今日性子变化倒是很大。
“三弟怎么去那么早。”
小太监道:
“倒也是稀奇,允熥殿下说要日夜不离地伺候在太子爷身边,以求感动上天,应天今日还真出现了祥瑞。城外跑来一头鹿,通身雪白,据说有个瞎子见后连眼盲都给治好了,那鹿被凉国公伏了送到文华殿,昭示太子爷的病早日就能康复。”
祥瑞什么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这个时候努力表现,无非是图太孙之位。
朱允炆和朱允熥算不上兄友弟恭,听他那副孝顺表现,估计有当皇太孙的想法,既然如此,皇位让给他做就是,哥哥不争。
“我真病了。”
小太监总觉得今日的二爷有些不同,好似得了魇症,往日那副温良恭俭好公子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七分陌生,两分威严,一分..不孝。
他面色着急:“方才黄大人托人来报,今天皇上在文华殿议事,点了名要见您。”
“你别说话,一开口我的脚就跟着一起痛。”
朱廷死猪不怕开水烫,往床上狠狠一躺,他习惯性把脑袋撞到枕头上,谁知这鬼枕头竟是实木做的。
咚!
脑袋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又无端一股刺骨疼痛从天灵盖直插脊椎骨,双目只见一道白光,心跳声宛如雷霆轰隆般,透过骨头传来。
过了不知多久,朱廷缓过神,发现自己在骑马。
周遭林木殿舍一颠一颠朝身后飞去。
低头一看,小太监正驮着自己哼哧哼哧向前跑。
“哎哎哎!把我放下来,你这是做什么!”
小太监闷头跑,耳边灌得只有风声,哪能听得到朱廷说话。
朱廷无奈,腰部一用力翻身下马,小太监失去平衡,踉跄摔了个狗啃泥。
滑稽姿态让朱廷忍不住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背我又是作甚。”
太监擦了擦嘴里泥土,不假思索答道:
“奴才曹狗儿,原在御马司当差,前日才调来元庆宫伺候主子..不是主子您说要迟了,让我背去文华殿的。”
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去文华殿。
算了,来都来了,反正早晚都要见,那就会一会那名乞丐皇帝朱元璋吧。
朱廷行在皇宫中,秋阳余暖,大雁南归,后世连遗址都不剩的神秘宫殿,拨开历史这层神秘面纱后,和大点的公园并无两样,就是建筑规制考究得多。
一众宫女太监姗姗来迟,举扇端香,持幡吹笛,队伍浩浩荡荡朝文华殿行去,无处不显示皇家威仪。
“对了,你刚才为什么闻屁闻得那么起劲?”朱廷走在最前头,想到方才在屋里,曹狗儿对自己的屁情有独钟。
曹狗儿止不住笑了笑,自己的行为果然没有逃出二爷法眼:
“二爷是天人,对于奴才来说,泄垢都是难得的天物,能闻二爷的排物,是奴才的福分。”
朱廷:“...”
演技有些拙劣,可被拍马屁滋味真不错啊。
路上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如果自己不去争着做皇帝,那么新皇帝定然要对自己下黑手。
为什么?
因为大明除了朱标外,自己是最适合做皇帝的候选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