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五十四岁的范仲淹,自大中祥符八年(1015)中进士,二十八年以来第五次来到汴京任职。
迎接他的是他的老朋友富弼,当年就是范仲淹把富弼的诗文举荐给晏殊看,并鼓励富弼参加制科考试,结果富弼不仅制科高中还成为了晏殊的女婿。在富弼的眼中,范仲淹犹如吉祥物。如今的富弼已成是枢密院的高官,枢密副使。
这次回到开封,范仲淹要去拜会曾经举荐他的宰相晏殊,现在的晏殊正是“一曲新词酒一杯”,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的名副其实的首相。晏殊也十分期待,不仅是“似曾相识燕归来”,更是“小园香径共徘徊”。
富弼说:“这次你到晏相家中可以欣赏到久违的红梅哦!”
范仲淹戏谑的说道:“那怎么可能?汴京城里有红梅?怕不是把杏花当成了红梅吧!”
富弼神秘的说:“那是希文有所不知了,这可是晏相亲自从南方移植过来的,整个汴京城只有晏相家中有。”
当车经过蔡襄院门前是,范仲淹急忙令人停车,富弼以为范仲淹是要去拜访蔡襄,不想范仲淹指着院墙上的花问:“那是不是红梅?”
富弼惊奇半晌,喃喃道:“是,是啊!”满心疑惑起来。
不久,车子又经过一处人家,也有红梅伸出墙外,范仲淹指着红梅问:“这是谁家的呀?”
富弼这次也不惊奇了,回道:“这就是樊楼老板家啰。”
随后又经过几处人家,都看到了红梅。
富弼和范仲淹二人经过太学的时候,又见到了那个乞讨的疯子。范仲淹从第一次进京就见到了他,那时他就疯疯癫癫的,但看向范仲淹的时候目光似乎变得略显清澈。但这次疯子的目光却是浑浊的,也非常虚弱,范仲淹照例弯下腰,把铜板轻轻的放进光溜溜的盘子里。
疯子似乎从来不会说谢谢,只是说疯话。这次说的更加含混了,似乎是:“都会死的,你也会死的,活着就是朝向死亡……”
富弼朝他说道:“行了疯子,别说疯话了!”疯子便闭上了无神的眼睛。
范仲淹看得出来,疯子已经奄奄一息了,说疯话都可能是见到故人强打精神,恐怕熬不到明天了。二人逐渐远去,范仲淹回头看向疯子,疯子一动也没动。
富弼说:“听说,很久以前,这个疯子是个太学生……”
范仲淹说:“有一次,我离开汴京的时候,这疯子似乎在咕囊着活着的意义。”
富弼说:“那就是疯话,一个疯子活着能有什么意义?”
范仲淹说:“不对。你刚听到他说什么了?活着就是朝向死亡?因为有死亡,活着才存在意义,若没有死亡,活着的每一天无论如何度过,都不存在差别,就无所谓意义了。”
富弼说:“我看你快疯了,快走吧。”
范仲淹说:“存在的意义就是对当下做出选择,这样……”
富弼根本不理会他,径直到了晏殊府邸门口,晏殊正在门口迎接。二人走近,晏殊忙说:“走,希文可以看到家乡的红梅了。整个汴京城可只有老夫家有哟!”晏殊不无骄傲的说。
范仲淹听后笑了起来,富弼尴尬的把一路所见告诉了晏殊。晏殊听后也很奇怪,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把管家叫来询问原由。
管家尴尬的把有人前来索要红梅的枝干,管家悄悄折下后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出售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晏殊。这才弄得大半个汴京城的富商显贵们都嫁接了红梅。
在场的所有人都哈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