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夏街头显圣
大宋邵圣五年,五月二十。
江北著名的花园城市,齐州。
巳时,林夏和身材很像椰风小姐姐的美艳师娘纪蓉一起走出蒙师孙诚家,向他如今的工作单位-东门瓦舍进发。
一路上,林夏家长里短、笑话不断,把纪蓉逗得是面若桃花,花枝乱颤。
“老孙可真有福气,老婆不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床上像那啥。”
扫一眼纪蓉的葫芦形身材,再想到昨晚无意间听到的某些不可描述的声音,林夏对便宜师父孙诚是充满了羡慕,但没有嫉妒更没有恨。
他虽是个小SP,却有自己的底线,绝不会因为好色而做出吃窝边草的事。
“夏儿,你这番回来变化真大。”纪蓉止住笑声说道:“以前你口才虽好,却总和你师父一样,开口闭口都是子曰诗云、国家大事,哪似当下这般活泼,这般接地气。”
“师娘,我这都是跟着梁山上的猎户们学的。”林夏撒了个小谎。
他之前三个月确实一直在梁山上养伤,也确实经常和山上的猎户们聊天吹牛,但人家可没教他油嘴滑舌。
纪蓉有些不满地说道:“这便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可惜你师父已年近四十,却还不明白。”
林夏听出纪蓉语气中的不满,说道:“师娘,师父那叫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我是万万比不得的。”
“咦?”纪蓉想了一下,歪头问道:“这句俚语出自何处?”
出处吗?林夏想了想:
好像最先是个清朝人写在书里的,但我印象最深的却是在那位伟人著作里看到的。
林夏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只得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却无来历。”
纪蓉取笑他道:“难怪不管你师父如何劝阻,你也偏要做这说诨话的艺人,原来是有了出口成章的本事。”
“师娘,恁这可羞臊死俺也!”林夏夸张的用手捂住脸,然后从指缝中偷看笑得浑身都颤的纪蓉。
眼看两人就要走到东门瓦舍的大门,林夏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喊。
“林二郎,你且站住!”
这声音林夏非常熟悉,正是他的前身在县学学堂里的老对头陆伟的。
两人产生矛盾的最主要原因是林夏的前身是坚定的支持变法派,而陆伟则是顽固的保守派。
林夏缓缓转身,站在原地打量着正在向自己走来的陆伟。
只见他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一身奢侈品傍身,长得细皮嫩肉,眉清目秀,但那股子纨绔气质看着就让人讨厌。
“原来是小陆员外,好久不见。”林夏拱拱手笑着对走到面前的陆伟道。
前世的他是做销售的,深知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的道理,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以和为贵。
陆伟却连半句寒暄也没有,开门见山地问道“林二郎,听说你自编了一套话本,其中还有二首不错的定场诗?”
嗯?这才一天时间就连陆伟都知道了,看来我昨天的评书首秀反响很热烈嘛。
林夏心中得意,脸上却都是谦虚,道:
“不曾想连小陆员外这样的大才子也听说了鄙人拙作的事情,实在是荣幸之至!”
“哼!你一个读书人不去读圣贤书,却跑去搞些歪门邪道,不当人子!”陆伟大义凛然地指责林夏。
这特么上来就开骂,你天天扯的修养呢?道德呢?
林夏有些生气,怒道:“小陆员外,你岂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之际遇你难道不知,却何来责难于我?”
他现在的人设是因家中破产而被迫失学,不得不去说评书赚钱养家的农家少年。
“哈哈哈,时隔几月,我却险些忘了。你不是支持变法吗?结果却是如何?”陆伟大笑道。
“这个……”林夏卡文中。
玛德,我应该怎么接?
说,我就是支持变法!哪怕被那帮县官胥吏借着青苗贷的名义,搞得家里失地破产也无怨无悔!
这特么说不出口啊。
我如果说:章惇相公尽力了,都怪手下人CBA。
万一他问一句,你知道有多少人家和你家一样因为变法失地破产、家破人亡吗?
你知道现在东京城外城各城门正在严防死守,防止流民进城上访吗?
那就很尴尬。
正在林夏低头苦思对策之际,陆伟对围观的百姓大声说道:
“众位乡亲,大家给评评理,林二郎在学堂里支持变法,如今却被新法害得其父母破产、兄长失踪,是否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魂淡,吔屎啦你,陆伟!
林夏很愤怒,但周围百姓发出的一声声叹息则差点让他崩溃。
他险些就要喊出:这事不赖我,都怪本泽马!
不是,都怪……
唉,这烂事能怪谁?放到近千年后,也还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儿。
林夏自认水平不够,解决不了这样宏大的历史命题,所以准备认输。
而且,他考虑到自己现在认输不仅没损失,反而还能在百姓中博取更多同情分。
“小陆员外,我……”
林夏抬起头来正要开口认输,却正看到陆伟那张志得意满、满是嘲讽的小白脸,瞬间怒气值爆棚。
玛德,你一个既得利益者凭什么对老子冷嘲热讽!
林夏心念电转,想着绝地反击的招数。
他知道此事必须剑走偏锋、一击致命,否则还是只能纠缠不清!
“哈哈哈……”林夏突然放声大笑。
“你笑甚?可是知错了?”陆伟洋洋得意道。
“哼!我何错之有!”林夏潇洒地甩甩衣袖,丁字步站好。
他扫一眼身边站立的纪蓉,又抬头看向45度天空,一脸坚定地诵道:
“位卑未敢忘忧国,苟利国家生死以。事定犹须待阖棺,岂因祸福避趋之!”
朗诵完诗,林夏仍旧摆着POSS,等待着粉丝们的欢呼声。
他刚刚总算福至心灵,临时把他喜欢的四句著名爱国诗句给拼了起来。
意思大体是:我地位低微却不忘忧国忧民,为了有利国家的事可以献出生命。
变法是好是坏还不是盖棺定论的时候,不能因为个人利益得失而去反对。
前两句大义凛然、视死如归,附带政治正确。
后两句则表明自己观点:宁愿牺牲个人利益也要支持变法!
就是这么大-公-无-私、顾-全-大-局!
林夏相信以陆伟的学识,自然懂得这首诗的意思。
也同样相信,以他平时只会写小黄诗白嫖青楼技师的水准,写不出同样有分量的诗词。
毕竟是高高在上的读书人,自己以诗词提观点,他也必须以诗词应对。
所以,林夏此时胜券在握!
“你傻……”
陆伟赶忙捂住了嘴。
他比林夏大了3岁,已经是20岁的人,平日里自诩风流才子,看不起只会苦读经义的林夏。
却没想到这会儿林夏居然蹦出这么四句诗来。
什么位卑不敢忘忧国?
只有你们这些穷人才会整天操心国家大事!
什么事定犹须待阖棺,岂因祸福避趋之。
这特么不就是个傻子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懂不懂?
活该你当个代价!
当然,如此政治不正确的话,陆伟再没脑子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哼!”陆伟被林夏用诗词压住,用力一甩衣袖,气呼呼地走了。
林夏看着他的背影,隐隐有种预感,恐怕以后还会和他再次交锋。
“好,好句!”
“好诗啊!”
……
林夏期待中的粉丝欢呼终于来了。
昨天听他说评书的能识文断字的武馆教头王勇率先叫起好来。
他,高情商的说法叫能文能武、文武双全,低情商叫文不成武不就。
但不耽误他也曾有一个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梦想。
只一句位卑未敢忘忧国,直直说到他的心里。
百姓们也都开始叫好。
他们大多不明白全诗的意思,但第一句基本人人都懂,也正是他们的自身写照。
唐末五代的可怕世道,他们通过祖上的口口相传至今记忆犹新。
位卑不敢忘忧国,他们忧的又岂止是国?
纪蓉满眼含笑地看着林夏,觉得眼前的少年是越来越有才华了。
人群外,一位穿着绿色常服的中年人对身边伴当说道:“位卑未敢忘忧国,这句诗可传千古。只是这变法,倒底是该还是不该?”
……